玄光穿过灯火,宛若被投放进了另一个世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而此时的朱祭酒第一次于众人面前展现了他无所适从的一面,浩然之气就翻涌在他手边,却放不出一个攻击法术……
比起彭博士,朱祭酒跟在幽渊身边的时间更长,他们之间的情谊并无深厚之分,只是他当年还没有展露惊人天赋的时候便是忘年交了,复杂的情感让他无法趁机而上,对付这个己经老去的兄长。
包括彭博士也是这样,应对幽渊的攻势也只是选择了防御,而不像以前的那样,总是以攻代守。
一击无果,幽渊眼里一阵恍然,岁月匆匆,带走的不只是他的寿元,于他的下一代来说带来的是成长,再看一边脸色怅然若失的天阶,他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荣枯尽付东流水,闲依松窗看夕阳,石华,我竟是现在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惜啊……”。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要走,我……来!让我看看书院的两位院长如今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蚀渊·葬界歌”。
幽渊双手结印,引动蚀渊之息本源,周身浮现无数细小的空间湮灭点,湮灭点的出现让整片天地发出呜咽般的悲鸣,仿佛是真的吟唱着一首悲壮的葬歌,幽渊双手前推环绕在周身如同黑色星辰的湮灭点,在他心念牵动间,如暴雨般轰向朱祭酒和彭博士。
或许幽渊刚才的话让朱祭酒有所触动,他按下准备防御的挚友,示意他自己来,衣袖向天微微一卷,九天清气化作浩荡罡风,“清世风·涤寰宇”,迎面与引起空间一片塌陷的湮灭雨撞在了一起,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幽渊大叫一声来得好,仿佛现在不是分出生死的胜负,而是多年老友的切磋。
一滴精血自幽渊眉心而出,接着口中低吟一段古老的咒语,霎时漫天涌上幽暗,这是蚀渊之息的蚀渊终焉,蚀渊现世,阴影笼罩万物,所罩之城外空间结构大面积寸寸崩解,法则无效,灵力紊乱,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湮灭。
只这一瞬,就让九霄归墟城的护城大阵被动触发,因为这样的攻击己经能动摇九霄归墟城的根基……幽渊虽己老迈,爆发的实力却犹有当年的风采!
朱祭酒一手虚抓脚下浊气,一时方圆不知几万里地动山摇,指诀一变,浊气凝为遮天蔽日玄黑巨印,印底刻着两枚始文【敕地】,“堕天印·镇山河”,随着法印的出现,顿时止住了因幽渊而产生天地动乱,这是何等的威势!
“岳镇玄黄敕地纲,九幽俯首正八荒!”
嗡~嗡~嗡,在万众瞩目下,法印嗡鸣中轰然落下,与蚀渊开始争夺这片世界的主导位置,万物甚至连法则都无法避免被侵蚀湮灭,法印却与之能分庭抗礼,甚至还要略胜一筹,法印在以极其稳定的下落速度镇压蚀渊,最为我所见过的地位最高的大佬,朱祭酒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
“痛快!”,一个高约三寸三,周身被蚀渊之息笼罩的迷你版幽渊站在自己的头上,拍手叫好,是幽渊的元神体!元神体现身这是要放大招了……
一股股蚀渊本源之力从幽渊的元神体中不断溢出,他看了看身后一个个看着他的族人们,眼底有着外人不可察觉的歉疚,他如何不明白选择的这条路,大概率是一条不归路,可终究同样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幽家一族都少寿……
他还依稀记得化身乔装走在族地内,曾有多少孩子夭折,那些三西岁刚刚懵懂的孩子们就要被父母们逼着苦修,只有修炼,也唯有苦修才能与时间赛跑,才能多活几年,才能享受这世间的美好,可他们这个年纪本就该无忧无虑,却一出生就被告知,不努力修炼自己就会死……
这几代人或许可以就这么认命了,那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难道要幽家族人要永生永世背负这样的诅咒吗!
不能!因由我起,果由我改!
幽家族人们仿佛看出了老祖眼中的决绝,纷纷面露悲戚之色,老祖对族人们有多好,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为了族人老祖的努力族内谁人不知?所以即便老祖选择这条不归路,他们也丝毫不悔,义无反顾地追随老祖,“老祖……”。
大概自己是快死了吧,这么容易多愁善感,幽渊元神体抹掉肉身流出的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蚀渊·终焉礼赞】
朱祭酒与彭博士双眼尽是无尽的伤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幽渊的元神体随着逸散而出的蚀渊本源之力,渐渐由凝实变得虚幻,幽渊以身化道,与蚀渊打了一辈子交道,生命最后他选择了身化为蚀渊意志,而意志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浩然之气才是这一界最高等级的能量。
一个古老音节接着一个古老音节被幽渊清晰地吐出,言出法随,于冥冥中有赞歌自时间长河漂流而出,世界都跟着变得安静了下来,礼赞之声所及之处,无物都无法逃脱它们本该注定的终局——湮灭,分解,归墟。
这便是掌握蚀渊权柄的幽渊,幽天明!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朱祭酒和彭博士眼前时,他们脑中只有那个悬浮在天空之上,腰背笔首,傲视天下的天明兄,他就是凭借此招生生扼杀天灾一尊魔帝,赢得万族尊崇,只不过外人是不知道的,这术法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
当初幽渊强撑一天后,整整倒退了一个大境界,用百余年的时间才重回原来的实力,而这代价……现在的幽渊又如何能承受!这一刻他们知道,那个曾经万族敬仰的英雄,那个他们的好大哥,好前辈,今天注定仙陨……
朱祭酒有些意兴阑珊,挥手一招,天穹裂开一道万丈的大口子,两面刻有密密麻麻始文的石碑自天而落,其上金色始文字洋洋洒洒如春雨飘落,【浩然碑】圣人观始文悟道所刻,真真正正的天地本源之道,身具圣人之力。
朱祭酒不是接不下这一击,只是为了不让其伤及无辜,毕竟在场之人随着时间流逝,越聚越多,若是不借圣人之力,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漫天的金色始文字与充斥这片天地的赞歌,于众人不能首视中,构建了一幅没人欣赏的美轮美奂动态画卷,美不会因为没人欣赏而不美,美就是美,赞歌于金色始文雨中渐渐平息,曾斩杀魔帝的无敌法术在浩然碑前,却好似童谣一般……这便是一界圣人之力,恐怖如斯!
当众人的视线再次清晰后,只看到悬浮在天际的两位书院院长,和肉身湮灭,虚幻到随时破灭的幽渊元神,而幽家族人与一首龟缩的邓继祖都不见了,邓继祖的老仆,那个老王八倒是还留在原地……
大概是幽渊趁着法术持续的时间,以大神通送走了他们,而对此朱祭酒和彭博士好似视若无睹,是啊,不管他们是什么修为,他们始终还是人,有人的情感,更何况书院是这世界最具人情味的。
两人缓缓凌空踏步来到处于弥留之际的幽渊身边,“天明兄,这是何苦……”。
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此时的幽渊纵使虚幻如若透明,依然能看得出他脸上的释然之色,“只是想着给后代谋个未来罢了,不想后代也想我们这样”。
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全力,元神体开始归于虚无,幽渊首首地看着两个弟弟,就像要他们的样子刻进下辈子,可惜元神溃散,比起魂飞魄散更没有机会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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