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丹砂,将珠玉宫琉璃瓦浸染成血色琥珀。
桑陌踏着流云步撕裂虚空而来,化神境威压似九重浪涛轰然拍落。
玄色广袖翻卷间,星河碎片簌簌坠落,竟像是把整片夜幕都揉碎了披在身上。
廊下金铃被威压震得嗡鸣不休,惊起满院白鹭,羽翼划破血色残阳。
他鹰隼般的目光如两道紫电,瞬间穿透氤氲茶雾,死死锁住庭院中那个周身萦绕着混沌气息的身影。
叶玄斜倚青石案,玄衣上暗绣的龙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身姿挺拔如青竹,剑眉星目间却凝着江湖淬出的霜刃。
此刻他修长手指正握着茶盏,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一道狰狞伤疤蜿蜒如蛇,与案上鎏金茶盏的富贵气格格不入。
“这位小友是谁?快给为父介绍一下。”
桑陌声若洪钟,震得檐角垂花簌簌落蕊。
看似随意的询问里,化神境灵识如蛛丝悄然缠上叶玄周身大穴,连他呼吸的频率都被尽数捕捉。
桑玉绞着月白裙裾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咬着樱唇的齿痕在暮色里泛着水光:
“父亲,这位是叶玄,初到江仙城,女儿特地请来在家中坐坐。”
她声音轻得像受惊的雀儿,尾音却不自觉地发颤,偏偏这话落进桑陌耳中,倒比惊雷还刺耳。
自家闺女攥着绣帕的手在微微发抖,眼波流转间的羞涩,分明是他当年偷看妻子时一模一样的神情。
桑陌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抚过腰间玉牌。
这玉牌刻着桑家十八代家主名讳,此刻正微微发烫——要知道他托了九十九个媒婆,说过八百八十八门亲事。
世家公子捧着天价聘礼踏破门槛,自家女儿却连正眼都不瞧。
如今见她这般娇怯模样,倒让他想起女儿牙牙学语时,攥着他衣角撒娇的光景。
“原来是叶小友,真当是年少有为啊!”
桑陌笑容堆得满脸褶子,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看着叶玄抬手行晚辈礼时,袖口掠过的松香混着血腥气,分明是杀过人的味道。
更惊人的是那看似谦逊的身姿,竟将元婴巅峰的修为藏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他化神境灵识如炬,怕是要被这少年骗得团团转。
待叶玄落座,桑陌着茶盏的手指突然顿住——前日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无道宗疯子”画面在脑海炸开:
那个金丹期修士穿着奇装异服,逢人便问魔道秘辛,甚至敢当街拦住长老质问。
此刻看着眼前少年,桑陌后颈寒毛倒竖——同样的无道宗,同样深不可测的修为,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原来是无道宗的高徒,真是有缘啊。”
桑陌抚须大笑,笑声震落满架紫藤花。话音未落,叶玄突然挺首脊背,眼中燃起两簇幽蓝火焰:
“前辈,我来此的目的,想要观摩一下您族中,从上古传下来的那一件宝贝。”
这话惊得桑陌手中茶盏“当啷”落地,滚烫的茶水在青石上蜿蜒,竟似鲜血般狰狞。
余光瞥见桑玉泫然欲泣的模样,桑陌突然计上心来。
他猛地一拍石案,震得满院飞花倒卷:“小女对叶公子一见倾心,不如我做主将她许配给你,这样也符合了规矩不是?”
话音未落,桑玉猛地抬头,眼中期待的光芒几乎要将暮色点亮。
叶玄却后退半步,玄衣猎猎作响,宛如出鞘的剑:“我并非桑姑娘良配,恐会耽误了她。”
说罢深深一揖,转身便要离去,衣角扫过石案,带翻的茶盏在地上摔出刺耳声响。
桑陌看着女儿瞬间苍白的脸色,心尖猛地一疼——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妻子离世时,女儿攥着他衣角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叶小友,留步!”
他望着叶玄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十八岁独闯魔窟时,也是这般倔强。
“感情是要时间培养的嘛,这样,让小女陪你半年的时间,要是小友还是不愿,我也自会让你观摩那些宝贝。”
“我要游历世间,在此地不能停留太久。”
叶玄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被桑玉突然抢步上前的身影打断。
少女裙摆扫落石阶上的落花,发间步摇撞出清脆声响:“我可以陪你一起!”
她眼中闪烁的坚定,让桑陌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也是这般,拉着妻子的手,在漫天战火中许下生死相随的誓言。
三日后,朝阳染红宫墙时,桑陌站在宫门前,看着女儿踮脚将亲手缝制的香囊塞进叶玄行囊。
少年别扭地别过脸,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带着身后剑穗都跟着微微发颤。
首到两道身影化作天边云影,桑陌还攥着女儿幼时戴过的金锁,喃喃自语:“臭小子,要是敢欺负玉儿......”
话音未落,晨露己打湿了他鬓角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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