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无道宗的琉璃瓦上凝着碎钻般的露珠，薄雾像轻纱似的裹着飞檐斗拱。
苏德的道袍下摆还沾着晨露，腰带歪歪斜斜地系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宗门大殿，紫袍带起的风卷得案头竹简哗啦啦乱翻。
“晨儿？晨儿？”
他的声音撞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乱飞。
苍老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混元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从袖中掏出时空镜。
镜面映着他发颤的脸，符文在青铜纹路间明灭不定，他指尖在镜面上一抹，几乎是吼出来：“儿子，你在哪啊？我有事找你！”
镜中光影晃动，苏晨斜倚在醉仙楼的雕花窗边，白玉酒杯在指尖滴溜溜转着。
琥珀色的琼浆顺着杯壁滑下，他轻抿一口，桃花眼微微眯起：“这酒真没劲，连三百年的女儿红都比不上。”
身后传来店小二的吆喝，新出锅的酱焖灵鱼正滋滋冒油。
“你可急死我了！”
苏德拍着大腿，镜中倒影都跟着晃得厉害，“我现在就找你去！”
“好啊，我这刚上的酱焖灵鱼还热乎着呢。”
苏晨冲镜面晃了晃筷子，唇角勾起促狭的笑，不等老爹回话就挥袖撤了法术。
苏德哪还顾得上整理衣冠，周身化神境的灵力轰然炸开，脚下祥云裹着青光划破天际。
呼啸的风声里，他紫发凌乱地向后飞扬，袍角沾着的晨露化作点点星光。
不过十次呼吸的功夫，他己稳稳落在醉仙楼的雕花窗棂前，震得窗台上的酒旗猎猎作响。
苏晨懒洋洋地斜倚在雕花椅上，见父亲鼻尖还沁着薄汗，故意把白玉酒盏往他面前推了推：“蓝星出啥事了啊？这么着急的。”
说着夹起一块油亮的酱牛肉，肉汁顺着筷子滴在青瓷碗里，溅起细碎的金光。
苏德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烈酒烧得眼眶发红。
他抹了把嘴，指腹着杯沿的暗纹，眼尾的皱纹里落满了晨光：“这事有些复杂了。”
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沙哑。
“近日发现鬼怪数量史无前例的激增。”
他压低声音，指节捏得酒杯咯咯作响，“陆地上的厉鬼披头散发，在街巷里飘来荡去。
长角巨蛇缠在摩天大楼上，鳞片刮得玻璃碴子乱飞。
还有能绞碎钢筋的杀人树......”
说到这儿，他猛地灌下第二杯酒，喉间溢出一声苦笑，“海里更不得了，随便一头巨怪都有山岳那么大，尾巴一扫就是海啸。”
苏晨的酒盏顿在半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苏德的声音愈发沉重，突然重重拍在桌上：“蓝星修士本就稀缺，现在常被怪物围杀......”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们在泰山顶发现的那尊人形生物，那气息——”
话音未落，整桌杯盏都被震得叮当乱响，“十几位化神境联手才勉强封印，我总觉着，这是大劫将至的征兆。”
酒楼外的人声渐渐模糊，苏晨只觉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沉默良久，解下腰间的储物戒轻轻一抛。
戒指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苏德慌忙双手接住，戒面传来的清冽灵力让他指尖发麻。
“这里面是九曜困魔阵。”
苏晨盯着杯中的酒涡，声音轻得像叹息，“能护住一座城。实在撑不住，就把玩家都接来修仙界。”
他抬眼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阳光里孩子们追逐着跑过，“至于那些孩子......这座大阵将是他们最安全的屏障。”
苏德捧着戒指的手微微发颤，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半晌，他才沙哑着开口：“我替蓝星百姓……”
“打住打住！”
苏晨突然笑着夹了块排骨塞进他碗里，“老爸你再这么严肃，这桌菜都要结冰了！快尝尝这糖醋鱼，比宗门食堂的好吃多了。”
突然一块糖醋鱼塞进他碗里，苏晨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吃吧！”
刀叉相碰的清脆声响里，苏德咬下一口鱼肉，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
苏德笑着看向苏晨开口道：“嗯，真香！”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少年时的苏晨踮着脚，把偷藏的糖糕塞进他怀里。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暖黄的光里，父子俩的影子在青砖地上叠成温暖的一团。
苏晨望着父亲眉间舒展的纹路，唇角不自觉扬起。
这样的时光，就像指间流沙，稍不留意就会漏个干净。
他默默往苏德碗里添了块豆腐，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气，才是最值得守护的东西。
窗台上的酒旗轻轻摇晃，把夕阳剪成细碎的金箔。
这样温馨的画面，见一次少一次。
切莫为了自己的忙碌，留下后来回忆中，深深的遗憾。
请君且行且珍惜，勿忘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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