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好,等开春了,我再做些新鲜的。”姜云晚笑着,将她们引至正屋。
一踏进屋子,一股暖融融的热气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
崔夫人惊讶地“呀”了一声,忍不住西下打量。
“你这屋里……怎么这般暖和?”她脱下斗篷,递给一旁的婆子,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比她家暖和许多。
地上也铺着厚厚的波斯地衣,角落里摆着几盆绿意盎然的盆栽,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铜兽暖炉,里面烧着银骨炭,没有半点烟火气,只有融融的暖意。
“前几日天气冷得厉害,我怕冻着,就多买了些好炭。”姜云晚笑着解释道,亲自给崔夫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乳茶,“姐姐快坐,尝尝我新琢磨出来的喝法,牛乳里加了红茶和蜜糖,暖身子最好了。”
崔夫人接过那白瓷杯,入手温热。
她浅浅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牛乳的香醇混合着红茶的微涩,又有蜜糖的甜润,口感顺滑,香气馥郁,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茶……真是别致。”她由衷地赞叹道,“你这儿总是有这些新奇又舒坦的东西。”
妞妞闻到香味,也从母亲怀里探出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那杯牛乳茶。
姜云晚见了,笑着又倒了一小杯,让人兑了些温水,递给妞妞:“小可爱,也请你喝。”
妞妞怯生生地看了看母亲,见崔夫人点头,才伸出小手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抿着,喝得小嘴上沾了一圈白胡子,可爱得紧。
崔夫人看着女儿满足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她环顾着这间温暖明亮的屋子,又看了看姜云晚脸上那明媚鲜活的笑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羡慕。
这里没有大家族的压抑和规矩,没有妯娌间的明争暗斗,没有长辈的挑剔和苛责。
只有两个相爱的人,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简单,却又富足得让人嫉妒。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还是被心思敏锐的姜云晚捕捉到了。
“崔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姜云晚关切地问道。她看得出来,崔夫人虽然一首在笑,但眉宇间却藏着一抹淡淡的愁绪。
崔夫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出来倒让你见笑了。”
她本不是个喜欢在人前诉苦的性子,只是今日在这温暖安逸的环境里,对着姜云晚这张真诚关切的脸,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委屈和烦闷就有些压不住了。
“姐姐若是不嫌弃,说给我听听也无妨。”姜云晚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我嘴巴严,保证不往外说。再说,有时候把烦心事说出来,心里也能舒坦些。”
崔夫人看着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是我那二房的妯娌,前些日子气病了。”
“哦?这是怎么了?”姜云晚好奇地问。
“说是那不争气的二哥,在外头养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那孩子都七八岁了,前些日子,那外室抱着孩子找上了门,在府门前又哭又闹,非要认祖归宗。”
姜云晚听得目瞪口呆,这剧情,可比她前世看过的八点档电视剧还要精彩。
“这……这也太……”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崔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可不是么。那孩子往府门前一跪,口口声声喊着‘爹’,老太太被气得倒仰,当场就晕了过去。我那二嫂,更是个顶顶要强的性子,平日里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跟二哥闹了起来,又打又骂,最后一口气没上来,也病倒了。”
她顿了顿,又道:“如今府里是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老太太病着,二嫂也病着,那外室带着孩子,就这么赖在府里不走了,天天哭哭啼啼地要名分。二哥被闹得焦头烂额,公公婆婆也为这事儿愁得寝食难安。我每日晨昏定省,听的都是这些糟心事,头都大了。”
姜云晚听着,都能想象出那番鸡飞狗跳的场面。她虽然对这种大家族的内部斗争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那孩子认下了吗?”
“如何能不认?”崔夫人冷笑一声,“到底是崔家的血脉,又是二房唯一的儿子。我那二婶娘,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肚子一首没动静,婆婆早就对她不满了。如今有个现成的孙子送上门,老太太病一好,怕是巴不得立刻就记在族谱上呢。”
她语气里的嘲讽和无奈,浓得化不开。
“那你二嫂,也太可怜了些。”姜云晚叹了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崔夫人淡淡地说道,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她若是平日里为人宽和一些,不那么掐尖要强,把府里的下人都得罪个遍,如今也不至于连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二叔在外头有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纸包不住火了,倒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相给谁看呢?”
崔夫人的话语虽然温和,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清醒和冷漠。
姜云晚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位看似温婉的崔夫人,其实内心比谁都看得通透。她只是懒得去争,懒得去斗,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冷眼旁观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怎么说呢,这种性子在大家族里过日子倒也好。
只是姜云晚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里乖巧可爱的妞妞,忽然有些心疼她。
她伸出手,覆在崔夫人的手背上,轻声说:“姐姐,以后要是心里烦了,就常到我这儿来坐坐。我这儿虽然简陋,但清净。”
崔夫人抬起头,看着姜云晚眼中真诚的暖意,心中一动。她反手握住姜云晚的手,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好。”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气氛因为刚才那番话,变得有些沉重。
还是崔夫人先打破了沉默。她看了一眼窗外,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比刚才似乎更大了。
“今年的雪,真是出奇的大。”她轻声感慨道,“从入冬开始,就没怎么停过。这天,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是啊,”姜云晚也接口道,“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好年景吧。”
她这话说得有些心虚。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这种极端天气,往往不是什么好兆头。
崔夫人闻言,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对姜云晚说:“丰年?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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