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知道这份万民书源自吴白衣,视线移向工部,看向那个第一次站在朝堂上的人。
在一众成年男子中间,他的身形的确是单薄矮小了些。
此时他嘴角噙着得意,似乎早已经把自己的动容算计了去。
心里的那股气闷又升上来一点,让他不由收敛了笑意。
“吴卿,听说这些水车是你花自家银子造的?”
吴依站到队列之外,一板一眼地回答:“正是。”
“吴卿此举意欲何为?”
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纸张,吴依双手将其捧过头顶,压低着嗓音,尽力显得老成一些:“恭请陛下过目 。”
忠保直觉是个好东西,小跑着过来拿了,转手递给秦越。
秦越面无表情地展开纸张,极大的一张纸上画着制造水车的详细步骤,每个图案都画得精细详尽,旁边还配了说明的文字,用足了心思。
“吴卿去工部之后,倒真学到了些实用本事。该赏。”
“谢陛下。”吴依轻声提醒,“陛下,下面还有一张。”
忠保上前拿走第一张纸,眼光一瞥,差点没站稳,惊惶地看向吴依。、
吴大人莫不是有一颗吞天巨胆,竟敢在朝堂之上呈上这样的东西,陛下怕是又要发怒了。
秦越盯着第二张大纸上的那句“天家饭最香”久久回不过神。
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有点痒。
“吴卿,真是.....”
秦越看向偌大朝堂中央的单薄身影,那人正眉眼带笑地望着自己,似乎在问“你被哄好了吗?”
原本那句斥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秦越生硬地转了弯。
“吴卿真是心思玲珑。”
秦越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传了口谕。
“御前茶博士吴白衣,务实上进,有利民生,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一柄。”
吴依喜出望外,咦,还有这种好事。
有为才有位,古人诚不欺我。
“谢陛下赏赐!”
工部众人看向吴依的眼神都变了,这哪里是什么冤大头,分明就是个精明人,还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那种。
“吴卿所做水车图纸,便由户部分发各地,趁秋冬不是汛期,早早安排,来年百姓春耕便能受益。”
“臣等遵旨。”
石力下朝之后勾着吴依的脖子让她请客。
“黄金百两啊,够我们吃好多顿了,先去天香楼,再去听曲儿,怎么样?”
“好啊。”有了金子傍身,吴依自觉有了底气,“今日的确值得庆贺,走!我们不醉不归!”
可刚出大殿没多久,忠保便笑着来请她去御书房。
“陛下等着呢,吴大人,请吧。”
石力松开手,冲着她挤眉弄眼:“我在天香楼等你。”
“不见不散。”
再次踏上去御书房的路,吴依没有半点紧张,秦越已经给了赏赐,可见已经被哄好了。
“忠保公公,你这身衣裳似乎有些旧了,你把尺码告诉我,我送你一身。”
“哟,那敢情好,谢过吴大人。”
“有福同享嘛,你可是我的贵人,给我颇多提点,给你做身衣裳应该的。”
忠保对她没有恶意,而且是秦越的身边人,不管是出于真心感谢还是利益考虑,都值得结交。
秦越坐在御案后,盯着“天家饭最香”五个大字出神。
这几个字没有文采,甚至有些粗鲁,怎么就能让人突然就心软的呢?
视线移到右下角的三笔,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被门口的吴依看了个正着。
“陛下,吴大人到了。”
秦越板正了神色,恢复了惯有的面无表情、古板无波:“进来。”
吴依立于御案前行了礼,看着那张纸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秦越不会是要跟自己讨论这句话吧。
当初写的时候有多豪迈,如今就有多羞耻。
“吴卿,这是何意?”
视线顺着秦越修长的手指停在右下角的符号更好,吴依艰涩开口:“这是笑的意思。”
当秦越看过来时,她弯起眼睛、勾起嘴辰,完美再现了纸上的那个符号。
只是她笑得有些僵硬,产生了另一种喜剧效果,忠保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越也有些忍俊不禁。
“吴卿果然奇思妙想。”
秦越点点茶盏示意她泡茶,等她端了茶出来,御案上又多了一个食盒。
天香楼的标记她再也不会认错。
忠保在一旁解释:“陛下听闻吴大人辛劳,特意点了天香楼新出的招牌菜请吴大人品鉴。”
“石力......”
在忠保的警告眼神下吴依及时闭了嘴,笑着应下,还主动往用膳的偏厅走,显得格外积极。
另一边苦苦等着她的石力已经饿得趴到了饭桌上,天香楼里吃饭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接受吴白衣再一次失约的事实 。
这个吴白衣,从小到大,这是第多少次了?
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还不见不散,等了这么久都不出现!
“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全都给我上一份!”
店小二不是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客人,态度极好地提醒:“石大人,所有菜一共是三百二十两,您账上的银子不够了。”
“都挂吴白衣账上!”
店小二一惊,看向掌柜。
掌柜拿不定秦越对吴白衣的态度,冲他努努嘴,意思就是不能答应。
“这恐怕不行,吴大人也没在小店存银子。”
“他今天刚得了百两黄金的赏赐,你还怕他赖账不成?!都给我上!”
店小二与掌柜对视一眼,黄金百两,这可是秦越登基以来对臣子最厚的赏赐了。
吴大人,不简单呐。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后厨传菜,务必让石大人满意!”
“得嘞。”
一盘盘精美菜肴如流水般送到石力面前,石力越吃越委屈,还叫了酒。
因此等吴依吃完天家饭想起他,来到天香楼时,见到的就是好几桌没怎么动过的菜,和一个醉鬼。
此时石力正坐在地上诉说吴白衣的罪状,吴依只站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小时候害他被蜜蜂蛰、长大了不把他当回事。
石力说得那叫一个起劲,连比带划,嘴里的故事就没个重样的。
吴依遗憾大幽朝没有手机,否则她非得把石力现在的狼狈邋遢样子拍下来不可,以后还能时时嘲笑他。
她笑着逗起石力:“吴白衣这么不好,你怎么还总去找他?”
“因为他苦哇。”
石力说完这一句,竟自顾自哭了起来,远比刚才哭诉吴白衣不把他当朋友时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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