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依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吃饭,墨九于暗处现身,走到书案后盯着那份“帮扶方案”细看。
看完之后,沉默良久。
不得不说,吴大人既狠心又有才,这种对待人的方式跟陛下居然难分伯仲。
他熟悉吴依的生活习性,知道她吃完饭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书房,快速将纸张折起,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秦越手上拿到了这份“帮扶方案”,看完之后挑起眉,未置可否。
“他为何突然要对族人下手?”
“奴才不知,许是想起了什么。”
秦越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快到吴家族人问吴白衣讨要银子的时候了。
上一世,吴白衣作为臣子集结党羽,作恶多端,但他对族人却是好得没话说。
不管是早前俸禄极少还是后面位极人臣大富大贵,他对族人都是予以予求,从未有过推拒。
怎么现在,早早就舍不得银子,把“帮扶方案”都写好了?
也许真的不是那一个人了。
“慧心法师何时进宫?”
“中秋宴时,法师会到,他还说那时会有陛下您的机缘。”
“朕的机缘?”
秦越并不以为意,他已经是九五之尊,还能有什么机缘?
“法师说,是姻缘。”
姻缘?
秦越微皱起眉头,上一世慧心法师也为他算过姻缘,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命中犯煞,并无姻缘,也无子嗣。
他最初不信,授意礼部尚书康有书为他挑选妃子,康有书刚找到合适的女子,才透露出意向,那女子便暴毙而亡。
因此,他也不再提选秀纳妃的事,命中若无,便不必强求。
为何这次慧心法师会主动提及此事?
难道是命格有了变化?
“吴白衣对待族人的方式,倒跟他对待沿海官员要粮要银的方式很一致,只不过,那些族人可不像朕的臣子那般好打发。”
“墨九,这段时跟紧些。”
墨九目光坚定:“是!奴才一定护好吴大人周全。”
秦越看出他目光中的深意,鬼使神差下多解释了一句:“朕只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那些族人挑起的棘手事。”
“奴才明白。定会注意力道,不把吴大人的那些族人打至不能动弹。”
居然是这种顶级的理解能力,秦越已经无力再去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把“帮扶方案”带了回去。
吴依饭后确实没去书房,但她去找了账房先生,从那里得知了吴家族人要银子的规律。
一般都是月中,基本三月要一次,最近一次,估摸着就在中秋前后了。
吴依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没有几天了。
必须把所有事情早点准备起来。
她一反常态,在账房先生那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指挥着他另起了一本账本,又让他明日便把府上的摆设精简大半,弄出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来。
“大人,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若是我自顾不睱,自然没有余力给他们银子。”
“可是中秋前也是朝中各位大人相互拜访的时候,你难道不怕丢脸?”
账房说得很是无奈,自家大人的性子,可是从小到大的要强,把面子看得很重,半点也不肯示弱的,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还是说也不记得这些事了?
吴依可不想打肿脸来充胖子,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无妨,我现在名声在外,宠辱不明,朝中官员没几个愿意上门。真愿意来的,必定是我的知交好友,他们不会在意我穷的。”
“那便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吴依离开之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仍是工部发的粗布衣服,非常合适,以后几天全都要穿它。
吴府在一天之间大变样,从门口到院子里,变成了肉眼可见的贫穷和寒酸。
也是在这一天之间,赵以升终于做好了第二版的袖箭。
仍是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二人才开始试箭。
吴依聚精会神地盯着箭矢出口,紧张地咽下口水。
赵以升也有些紧张 ,这一版他们已经研究了很久,在不少细节上都有改动,材质也进行过调整,已经是费尽了所有心思,若还是不成,他真的需要缓几天再来做这个东西。
“白衣,要不你来按吧。”
吴白衣看出他的紧张,又开始灌鸡汤:“这才是我们的第二次尝试,就算是没有成功也没关系 ,我们还能活很久,会有很多时间。”
赵以升听不得这些,这般耗神耗力的东西,他可经不起非常多次打击。
“这次要是再不成,你便自己钻研,或者找其他人做,我得做点得心应手的东西,重新练练手艺。”
“行,那我来试,你到一边去。”
吴依接过袖箭,仍是对准了院子里那棵歪脖树的树干,把手指放在那个机关上,屏气凝神,闭着眼睛用力按了下去。
“笃!”
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像啄木鸟啄树的声音。
“白衣,成了!哈哈哈!成了!!”
赵以升兴奋地大叫起来,不停拍着手,吴依立刻睁开眼,冲到大树前细看。
铁制的箭矢稳稳地钉在树干上,不说入木三分,至少入了一分。
“赵大人,我们成功了!你真厉害!”
“厉害!厉害!”赵以升已经乐得找不着北,死盯着那根箭矢不放,眼中竟慢慢积累起泪光。
“白衣,你知不知道,这是大幽朝的第一只袖箭,居然出于你我之手。”
吴依也很激动,但她的激动却不在于此,而是在于,终于有一个防身暗器了。
“白衣,等我们把每一个制作步骤的图纸都画出来,就能做出更多袖箭来,放至军中,便能出敌不意,将士们便多一分存活的机会,这是无上功德。”
吴依其实是不解的,大幽并未有战事,与邻国间也相处和睦,为何赵以升总是要提军中作战。
“我小的时候,大幽边境是起过战事的,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几年,那时京城里都有难民,实在是凄惨。”
“赵大人,我早前也说过,这袖箭在战场上如同鸡肋,我有更厉害的东西,那才是能自保又伤敌的好东西,你想不想做出来?”
吴依轻轻抛下诸葛弩的饵,毫不费力地钓起来一个勤勤恳 恳的赵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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