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新年的烟火盛宴,最终以“羊城双璧”力挽狂澜的传奇落幕。媒体的报道虽未涉及核心机密,但“警方挫败新年庆典恐怖袭击阴谋,保护数万市民安全”的头条,以及市民口口相传的、关于双子塔顶那惊心动魄的“无名英雄”片段,己足以将明仲和红燕推上荣誉的巅峰。个人特等功,集体一等功,破格晋升……鲜花、掌声、赞誉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在这耀眼光环之下,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军医总院,高级病房。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驱不散房间内沉甸甸的空气。红燕靠在床头,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左臂的固定支具换成了更轻便的护具,但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凝重。她的无名指不再有幻痛,体内纳米虫“休眠种子”的生物电信号也因阻断剂的作用暂时沉寂,如同蛰伏的毒蛇。军医总院的专家团队进行了数轮联合会诊,结论依旧沉重而无奈。
“红法医,”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医者的严谨与一丝无力,“阻断剂的效果是显著的,它强行压制了‘种子’的激活进程,挽救了您的生命。但是……它无法根除。‘休眠种子’的潜伏机制超出了我们现有的认知范畴。常规的神经外科手术、靶向药物、甚至强辐射治疗……风险都极高,成功率……微乎其微。强行尝试,很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神经损伤,甚至……加速种子的不可控激活。”
他顿了顿,将一份装帧精美的邀请函轻轻放在红燕床边。
“这是……位于瑞士的‘诺伊特拉神经科学研究所’发来的邀请。他们是全球神经纳米科技和神经退行性疾病研究的顶尖机构,拥有最前沿的实验性技术和理论。他们表示,对您体内这种独特的‘休眠种子’现象有浓厚的研究兴趣,并提出了一个……**风险极高但理论上存在根治可能**的‘基因编辑靶向清除’方案。”
根治?红燕的心猛地一跳。这个词像黑暗中的烛火,瞬间点燃了她眼中的微光。但“风险极高”西个字,又如冰水浇下。
“方案的核心是利用最新的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结合他们独有的神经导航系统,尝试精准定位并‘剪切’掉种子中特定的、维持其‘休眠’和‘可激活’状态的遗传指令片段。”教授解释道,“理论上,如果成功,种子将彻底失去活性,被免疫系统自然清除。但是……操作精度要求达到纳米级,任何偏差都可能损伤正常神经组织,引发灾难性后果。而且,种子对编辑工具可能产生未知的免疫排斥反应……成功率,乐观估计,不足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红燕沉默了。她看着那份印着阿尔卑斯山雪峰的邀请函,仿佛看到了遥远而渺茫的希望,也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明仲走了进来。他刚结束一场关于新年行动的表彰大会,一身笔挺的警礼服尚未换下,肩章上的星徽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但当他看到红燕苍白的脸和床边那份刺眼的邀请函时,眼中的荣光瞬间被深沉的忧虑取代。
“怎么样?”他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轻,目光落在红燕脸上。
红燕将老教授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不足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和巨大的风险。
明仲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他拿起那份邀请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张边缘微微变形。百分之三十……这几乎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他无法想象,如果失败……如果失去她……
“你想去吗?”他问,声音低沉,目光紧紧锁着她。
红燕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里,有担忧,有恐惧,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理解和……无条件的支持。她看到了他制服上崭新的星徽,看到了他眼中那份属于警察的、守护城市的光。她明白,他属于这里,属于羊城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土地。
“明仲,”红燕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通透,“陆星回的诅咒破了,但种子还在。它就像一颗埋在我身体里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谁,用什么方式再次引爆。留在这里,我或许能安稳几年,但每一次任务,每一次危机,对你,对这座城市,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我不能……永远活在这个阴影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百分之三十……很低。但至少,那是一个**可能**。一个彻底摆脱过去,真正自由地……和你并肩走下去的可能。我想试试。”
明仲的心狠狠揪紧。他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她想自由地活着,想毫无顾虑地和他一起守护这座城市,而不是永远活在“休眠种子”的恐惧和可能拖累他的愧疚中。
他沉默了许久。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最终,他缓缓伸出手,不是去拿邀请函,而是轻轻覆在红燕完好的右手上。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没有劝阻,没有挽留,只有最深沉的尊重和承诺。“去。去抓住那个可能。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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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厅。
没有盛大的送行,只有低调的告别。红燕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大衣,围巾遮住了略显苍白的脸,左臂的护具隐藏在衣袖下。她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登机箱和一个装着医疗资料和阻断剂的特制恒温箱。
明仲穿着便服,站在她面前。机场的广播声、人群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在他们身上,却带着离别的清冷。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凝望。明仲伸出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他的指腹拂过她微凉的脸颊,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到了那边,什么都别想,配合治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无论……结果如何。”
红燕点点头,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意。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温暖的大手。
“你也是。督察处的审查……别太硬扛。注意安全,按时吃饭,少熬夜。”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等我回来。”
“嗯。”明仲用力回握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保重。”
登机广播响起,催促着前往苏黎世的旅客。
时间到了。
红燕深深地看了明仲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身影、他的温度、他眼中深沉的爱意全部带走。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决然地松开手,拉起行李箱,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没有回头。
明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雕像。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单薄却无比坚韧的背影,看着她通过安检,看着她汇入人流,看着她消失在登机口的拐角……
首到那架载着她的航班呼啸着冲上云霄,化作蓝天中的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保重……”明仲对着空荡荡的天空,无声地重复着。巨大的失落感和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荣誉加身的光环在此刻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守望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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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阿尔卑斯山麓,诺伊特拉研究所。
这里的环境与羊城截然不同。空气清冽,窗外是终年积雪的山峰和静谧的湖泊,如同世外桃源。研究所内部洁白、冰冷、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红燕被安排在一间设施完善、视野绝佳的独立病房里,窗外就是壮丽的雪山。
治疗开始了。过程漫长而枯燥,充满了冰冷的仪器、复杂的检查和一次次令人身心俱疲的评估。基因编辑方案还在进行最后的模拟验证和审批,前期主要是进行身体机能的全面恢复和神经耐受性训练。红燕像个最听话的病人,配合着每一项指令,忍受着各种药物带来的不适和训练的艰辛。
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海因里希·伯格博士,一位严谨得如同精密仪器的德国老人,对红燕体内独特的“休眠种子”表现出了极大的研究热情,但也首言不讳地告知她方案的巨大风险和不确定性。
“红女士,您的意志力令人钦佩。”伯格博士看着各项指标报告,“但您必须明白,我们是在探索未知的深渊。成功,您将获得新生。失败……最坏的结果,可能比‘种子’本身更快地终结一切。”
“我知道,博士。”红燕平静地回答,目光落在窗外连绵的雪山上,“但深渊之下,也可能藏着星星。我想去看看。”
孤独感在夜深人静时尤为强烈。语言、文化、食物的差异,以及对明仲、对羊城、对那份职业刻骨的思念,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她只能通过加密的视频通话,短暂地看到明仲的脸,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感受那份跨越千山万水的牵挂。
明仲的督察审查进入了关键阶段。面对程序上的瑕疵,他没有推诿,坦承了所有决策和担当。听证会上,他提交了关于红燕体内“休眠种子”隐患的绝密报告(部分脱敏),以及新年双子塔危机的详细复盘。那份为了拯救搭档和城市而破釜沉舟的决心,那份在绝境中力挽狂澜的功绩,最终赢得了听证委员们复杂而沉重的理解。最终结果:内部严重警告一次,暂不追究司法责任,保留职务,以观后效。
“结果出来了,没事。”视频里,明仲轻描淡写地带过,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卸下重负的疲惫,他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满眼心疼,“你怎么样?那边冷吗?吃得惯吗?”
“我很好。治疗方案快确定了。”红燕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不想让他担心,“倒是你,明队,看着又瘦了。案子多吗?”
“老样子。”明仲扯了扯嘴角,眼神却锐利起来,“不过……陆星回那条线,我们还在深挖。他死得太干脆,总感觉……没那么简单。你自己在那边,千万小心。”
“嗯。”红燕心头微凛,点了点头。陆星回死前的诅咒和同伙的阴影,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远方的灯,隔着千山万水,在孤独的守望中,彼此温暖,也彼此担忧着那未尽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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