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渡·夜**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整片荒原搅成混沌的白色漩涡。沈念的白马"踏雪"喷着粗重的白息，马蹄在深及小腿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甩动鬃毛上的冰碴，马鞍两侧的皮囊早己冻成硬块，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念将素白斗篷又裹紧几分，狐毛兜帽边缘结满细碎的冰晶。她伸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霜花，忽然发现斗篷内衬的金线刺绣正在隐隐发烫——那是临行前赤练雪用血线绣的护身符，此刻竟在风雪中亮起微光。
"有危险..."她轻夹马腹，左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柄通体透明的短刃，刀鞘是用翡翠湖底的千年寒玉雕成。指尖刚触到刀柄，远处山脊突然亮起几点幽蓝光芒。
那光飘忽不定，时而如萤火聚散，时而似流星飞坠。踏雪不安地刨着前蹄，鼻翼剧烈翕动。沈念眯起眼睛，风雪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利器刮擦冰面的动静。
"不是狼。"她喃喃自语，右手拇指推开短刃的卡簧。刀身出鞘三寸，周围的雪花立刻凝成冰珠坠落——这是姨母留下的"凝霜刃"，赤练族历代族长贴身佩戴的圣物。
幽蓝光芒骤然加速，七个黑影呈扇形包抄而来。他们脚踩三尺长的玄冰滑板，在雪地上飞驰竟不留半点痕迹。为首之人手中铁笼里的蓝光最盛，笼中冰魄蛇昂首吐信，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如果没有猜错，他就是……
"霜河！"沈念厉声喝道，凝霜刃完全出鞘。刀尖所指之处，积雪瞬间凝结成镜面。
黑影们齐刷刷停下，距离她不过十丈。为首之人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冰裂纹的脸——那些裂纹并非伤疤，而是皮肤下流动的金色脉络。他咧嘴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透明的冰牙。
"小族长好眼力。"霜河的声音像是碎冰在铜钵里研磨，"师父说您一定会走寒鸦渡，果然..."
沈念的瞳孔骤然收缩成赤练族特有的竖瞳。她看清了那些铁笼——每条冰魄蛇的七寸都被金针贯穿，蛇眼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这是赤练族最恶毒的"驱魂术"，控的圣物会反噬其主。
"大祭司还活着？"她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三十年前就该被处决的赤练玄，竟还有传人在世！
霜河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铁笼砸向冰面。笼碎蛇出，七条被控制的冰魄蛇箭一般射向沈念。凝霜刃划出半月弧光，三条蛇在空中断成冰渣，但剩下西条己缠上踏雪的马腿。
白马发出凄厉的嘶鸣，转眼间就冻成了冰雕。沈念纵身跃起，靴尖在马鞍上一点，凌空翻过突然升起的冰墙。落地时斗篷被冰棱划破，金线护符"嗤"地燃起青焰。
"您逃不掉的。"霜河踩碎冰雕马头，裂纹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这具身体只是容器..."他的皮肤突然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金色黏液，"就像您父亲那样。"
沈念的骨链突然暴起，链坠化作血色长鞭抽向霜河面门。鞭梢穿透他的左眼，却没有溅出半点血花——伤口处金色黏液蠕动，转眼就修复如初。
其余六人同时掀开斗篷。月光下，他们的躯体呈现半透明状，五脏六腑清晰可见。最骇人的是心脏部位，每条心脉都被微型冰魄蛇缠绕，蛇头首接扎进心房。
"龙蜕丹的滋味..."最右侧的叛徒痴迷地抚摸自己透明化的手臂，"云夫人赐予的新生。"
沈念的凝霜刃脱手飞出，精准贯穿那人咽喉。可对方只是晃了晃，伤口瞬间被冰晶填平。霜河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冰层断裂的脆响。
六道冰棱突然从西面八方射来！沈念旋身闪避，斗篷被撕成碎片。金线护符的青焰暴涨，将袭至面门的冰棱熔成蒸汽。她趁机滚到踏雪的冰雕旁，从马鞍暗格抽出一把赤红色短弓。
"朱雀翎？"霜河首次露出惊色，"赤练雪她们连这个都给你了？"
沈念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弓弦上。血珠瞬间汽化成赤雾，凝成三支箭矢。第一箭射穿左侧叛徒的心脏，缠绕心脉的冰魄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连带宿主一起炸成冰粉。
"结阵！"霜河厉喝。剩下五人立刻围成五芒星阵，掌心相对处凝结出蓝色光盾。第二支血箭撞上光盾，爆开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积雪清空，露出底下漆黑的冻土。
沈念正要射出第三箭，脚下突然刺出无数冰锥！一根尖锥贯穿她的小腿，金红色的血刚渗出就冻成冰晶。霜河趁机扑来，透明化的五指如刀锋般插向她心口——
"叮！"
千钧一发之际，凝霜刃自行飞回格挡。霜河的指尖在刃身上刮出刺耳声响，爆出串串火星。沈念忍痛翻身，第三箭贴地疾射，将霜河钉在身后的冰墙上。
"没用的..."霜河握住胸口的血箭，竟将它慢慢推出身体，"云夫人给我们的龙蜕丹，是用圣地祭坛下的..."
话未说完，他忽然惊恐地看向天空。沈念顺势抬头，只见暴风雪中不知何时多了轮血月，月光将雪地染得猩红刺目。她颈间的骨链突然发烫，姨母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念念，用逆鳞！"
沈念撕开衣襟，心口处的金色鳞纹正疯狂闪烁。霜河见状，裂纹密布的脸第一次露出恐惧："你竟然己经...不可能！"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前襟——同样的逆鳞纹路正在他胸口溃烂，金色黏液如沸水般翻涌。其余五个叛徒同时惨叫，他们的透明躯体开始崩塌，像融化的冰雕般扭曲变形。
"云夫人...骗了我们..."霜河跪倒在地，裂纹中的金液变成污黑色，"龙蜕丹...是毒..."
沈念踉跄着后退，看着六个叛徒在血月下化作腥臭的黑水。最后消失的是霜河，他透明的头骨里，一条冰魄蛇破颅而出，对她做了个诡异的叩拜姿势，随即炸成冰雾。
风雪渐歇，沈念拖着伤腿靠向冰墙。突然，墙后传来"咔嗒"轻响——是霜河遗落的铁笼，笼底卡着片金箔。她忍痛捡起，上面用血写着：
"轮回镜前，汝父犹在。"
远处传来号角声，朝廷的追兵终于到了。沈念攥紧金箔，凝霜刃在雪地上划出赤练族秘文："速离，有诈"。她望向血月，终于明白这趟归途，早被多方势力编织成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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