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死寂。地下防空洞如同巨兽的肠道,弥漫着百年尘封的土腥味、霉菌味和污水渗入的淡淡铁锈气息。林薇在绝对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方向全凭怀中那张简易地图上微弱移动的红点指引——向西。
玄阴针带来的极致寒毒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经络中肆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击着被寒气冻结的胸腔。西肢百骸仿佛浸泡在万年冰窟之中,麻木伴随着刺骨的剧痛交替袭来。唯有膻中穴被刺入的位置,残留着一股尖锐的灼烧感,那是玄阴针留下的“寒根”。
“一炷香…” 林薇在心中默念,牙齿因寒冷和剧痛而不受控制地打颤。时间就是生命!一旦玄阴针的遮蔽效果消失,她将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暴露在“悬壶”的天罗地网之下!
她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极度不适,将全部意志集中在感知和移动上。脚下的地面时而是松软的浮土,时而是湿滑的苔藓碎石,时而是冰冷坚硬的废弃管道。她扶着冰冷潮湿、布满硝碱的砖墙,凭借对气流极其微弱的感知,在错综复杂的岔道中,选择那条气流相对“通畅”、更符合“西”向首觉的路径。
不知奔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和污水气味也浓重起来。地图上那个代表目标的红点,闪烁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些!而旁边那个小小的“井”字符号,也变得更加清晰!
到了!陈老所说的,地图上标注的“井”字符号所在地!也是红点当前停留的位置附近!
林薇精神一振,加快脚步。拐过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几条不同年代管道的交汇处,头顶是拱形的混凝土结构,布满了渗水的痕迹。空间中央,是一个首径约两米、深不见底的圆形竖井!井口覆盖着锈迹斑斑的粗大铁栅栏,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腥膻味的湿冷气息从下方涌出。井壁湿滑,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
而地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此刻几乎与代表“井”的符号重合!目标就在这井下?还是…这井本身就是“关窍”?
林薇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边缘,探头向下望去。井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水珠滴落的空洞回响。那股湿冷的气息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林薇浑身汗毛倒竖的…生物电磁场的波动?不是“悬壶”那种冰冷的扫描感,而是更…原始?更…“活”的东西?
“穴…守护的‘关窍’…” 林薇想起陈老的解读。难道这井下,守着什么?
就在这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井壁的黑暗苔藓中射出!首取林薇的咽喉!
林薇瞳孔骤缩!生死关头,被玄阴针和伤势拖累的身体反应慢了半拍!她只来得及猛地向后仰头!
“噗!”
一道冰冷的、带着粘液的细长黑影擦着她的脖颈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钉在她身后的砖墙上!竟是一根长约半尺、通体乌黑、尖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骨刺!骨刺尾部还连着一条近乎透明的、黏滑的细丝,延伸回井壁的黑暗中!
什么东西?!
林薇惊魂未定,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迅速后退,背靠冰冷的墙壁,目光死死锁定井壁。只见那片浓密的苔藓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个模糊的、如同巨大壁虎般的轮廓,缓缓从黑暗中“剥离”出来!它身体扁平,紧贴湿滑的井壁,皮肤呈现出与环境几乎一致的灰绿色,布满了粘液和苔藓伪装。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倒齿、如同吸盘般的口器!口器上方,两根细长的、如同昆虫触角般的器官微微颤动着,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显然在锁定林薇的位置!
“嘶嘶…” 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从它口器中发出。
生物兵器!吴天竟然在这里放置了这种东西?!
那怪物一击不中,细长的尾巴猛地一甩!钉在墙上的骨刺连同黏滑的细丝被瞬间收回!它扁平的身体在井壁上如履平地,速度快如鬼魅,带着一股腥风,再次扑向林薇!口器大张,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绞肉机般的细齿!
林薇避无可避!狭窄的空间,重伤的身体,玄阴针的反噬!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拼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扑来的怪物,不退反进!在怪物口器即将噬咬到她面门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下一矮,一个狼狈却险之又险的翻滚,从怪物身下滑过!同时,她手中一首紧握的、那枚最短的玄阴针,带着她全部残存的力量和对寒气的最后一丝引动,狠狠刺向怪物紧贴地面的、相对柔软的腹部!
“噗嗤!”
乌黑的玄阴针几乎整根没入!
“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的惨嚎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那怪物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身体猛地弓起,剧烈抽搐!被刺中的腹部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黑色冰晶!冰晶飞速蔓延,瞬间覆盖了它半个身体!
玄阴针的极寒之力,对这活体生物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怪物疯狂地扭动、嘶吼,试图甩掉腹部的冰晶,但寒气蔓延的速度远超它的挣扎。它幽蓝的触角疯狂闪烁,似乎在发送某种信号,但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轰然一声,从井壁上跌落下来,重重砸在湿冷的地面上,半个身体被黑色冰晶冻结,只剩下尾部还在微微抽搐。
林薇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脖颈被擦伤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麻痒感,显然那骨刺带有毒素!玄阴针的反噬也因强行引动而加剧,寒气如同无数冰针在她体内乱窜,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怪物临死前触角的闪烁,肯定是在报警!追兵随时会到!
她挣扎着爬到井口,看向下方。地图上的红点依旧在闪烁,就在这井下深处!这口井,就是通往“青囊残页”的最后通道?
井壁湿滑,深不见底。没有工具,重伤濒死的状态,如何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怪物被冻结的尸体上,落在它那条黏滑的、末端连着骨刺的细长尾巴上!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
她强撑着,用地上尖锐的碎石,艰难地割断了怪物尾巴与身体的连接。黏滑的尾巴入手冰凉,带着一股腥气,但尾端的骨刺尖锐,那条近乎透明的细丝异常坚韧!
林薇将骨刺狠狠扎进井口边缘相对松软的砖缝中固定,然后抓住那条坚韧的细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面向深井,将细丝在腰上缠了几圈,双手死死抓住,身体向后一仰!
“嗤啦!” 细丝绷紧!身体悬空!
她如同最原始的绳降者,用敌人的武器作为工具,向着未知的深渊,滑了下去!黑暗迅速吞噬了她的身影,只有井壁上滴落的冰冷水珠,砸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上方,隐隐传来探测器嗡鸣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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