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醉仙楼。
这座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刻正是生意清淡的午后。肖彤彤特意换了身不起眼的素色旗袍，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独自一人走上二楼。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在楼梯口，她对隐在暗处的两名心腹暗卫低声吩咐：“在楼下守着，没我命令不许上来，盯紧点，以防万一。”暗卫无声地点点头，身影融入楼梯的阴影中。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约定的包房门口。门虚掩着一条缝。她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包房内光线有些昏暗，临街的窗户半开着，微风吹动着窗帘。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背对着门口的身影闻声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虽然清瘦了许多，带着风霜和一丝病态的苍白，但眉宇间的轮廓……正是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表弟——叶辰霄！
“辰霄表弟！”肖彤彤再也控制不住，失声惊叫出来，声音在安静的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嘘——！”叶辰霄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食指竖在唇边，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门外，然后迅速而轻巧地将房门彻底关上、反锁。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刻骨的恨意：“表姐，小声点！隔墙有耳！”
肖彤彤连忙捂住嘴，胸口剧烈起伏，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他，压低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你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姑姑…姑姑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高兴疯了！”
叶辰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而怨毒的笑容，他走到桌边坐下，示意肖彤彤也坐。“高兴？呵…表姐，我‘死’了，有人最高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是顾砚山那个混蛋！西北那一仗，我身负重伤，和主力部队走散了。等我九死一生爬回来，才知道顾砚山随便找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就对外宣称我叶辰霄战死沙场！他好狠毒的心肠！”
“什么？！”肖彤彤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叶辰霄冷笑一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为了名正言顺地霸占我爹留下的家业！他顾砚山踩着叶家的尸骨爬上去，现在翅膀硬了，就想把我们叶家连根拔起！我要是活着回去，就是他的心腹大患，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让我‘意外’消失，彻底绝了后患！你没跟别人说我来找你吧？”他猛地盯住肖彤彤，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信任的阴冷。
肖彤彤被他看得心头一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信上说保密，我连姑姑都没敢告诉，谁都不知道！”她此刻心里翻江倒海，既为表弟还活着震惊，又被顾砚山的狠毒手段惊骇。
叶辰霄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阴郁。他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表姐，顾砚山…他对你好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肖彤彤最痛的地方。她脸上的惊疑瞬间被浓烈的怨恨取代，声音也尖利起来：“好？好什么？！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整天泡在沈清月那个下贱的狐狸精那里，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大帅夫人？呵，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一个摆设！一个笑话！”她越说越激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叶辰霄静静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快意。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那…表姐，你想不想让他回到你身边？只爱你一个人？”
肖彤彤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和怨毒：“想！我做梦都想！你有办法？！”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嗯！”叶辰霄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神锐利如刀，“但前提是，你得知道顾砚山和沈清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他贪图那贱人的美色，被迷了心窍的情人关系！”肖彤彤不屑地嗤道。
“情人？”叶辰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摇了摇头，“表姐，你太小看顾砚山了，也太高看沈清月了。他们之间，远比你想象的肮脏和…必要。”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肖彤彤的胃口，才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惊人的秘密：“顾砚山身中一种奇毒，极其霸道，每逢月圆十五便会发作，生不如死！而普天之下，只有沈清月的血——能暂时压制他的毒性！所以，他才把那个女人像眼珠子一样护着，寸步不离！沈清月，根本就是他顾砚山续命的‘药’！”
“药？！”肖彤彤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扭曲的了悟，“你是说…沈清月是顾砚山离不开的‘药引子’？”
“对！”叶辰霄斩钉截铁，“所以，沈清月在他心里的分量，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而是关乎他的性命！”
肖彤彤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这…这跟让顾砚山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关系？难道…”一个大胆而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叶辰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关系太大了！表姐，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把他的‘药’牢牢控制在手里，还怕控制不了他这个人吗？他想要活命，就得乖乖听我们的话！到时候，让他回到你身边，还不是易如反掌？”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肖彤彤激动得几乎要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狠毒的光芒。但随即，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皱紧了眉头：“但是…顾砚山把沈清月那个贱人看得比命还重，要么就把她锁在督军府深宅大院，要么亲自带着，我们哪有下手的机会？连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叶辰霄嗤笑一声，眼中是猎人般的耐心和冷酷，“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得到确切消息，顾砚山为了西北那几个师的叛军，己经亲自去了前线谈判，没有个十天八天，绝对回不来！这就是我们的天赐良机！你想想，沈清月最近…有没有什么出府的机会？比如，固定的行程？”
肖彤彤皱着眉，努力回想。忽然，她眼睛一亮：“对了！我前些天在瑞福祥成衣店碰见过她！应该是去做新衣服的！算算日子，衣服该做好了，她肯定要去取！”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太好了！”叶辰霄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去取衣服的时候，人来人往，正是动手的绝佳机会！天助我也！”
然而，肖彤彤的兴奋只持续了一瞬，脸上又浮现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可是…辰霄，顾砚山视沈清月为禁脔，碰不得的逆鳞！上次我气头上不过说了一句‘弄死那个贱人’，你是没看见他那眼神…差点当场就掐死我！要是真绑了她，我怕顾砚山回来知道了，会…会发疯的！他会杀了我的！”她想起顾砚山那双充血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叶辰霄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他凑近肖彤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切割：“表姐，你怕什么？记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肖彤彤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取衣服的时间和地点，剩下的一切，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他最后那个眼神，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肖彤彤的皮肤，让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潜台词——风险、脏活，都由他叶辰霄来承担，而她肖彤彤，只需要坐享其成，并且…撇清一切干系。她看着表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狠辣，心脏狂跳，恐惧与贪婪交织，最终，那巨大的诱惑压倒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包房里，阴谋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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