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员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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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官员百态

 

内政大臣兼首辅张拱,老于世故,深谙帝心,以稳字当头。

立于文班之首,须发如银。听到大捷,松弛的眼皮抬起,精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他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由喜转怒的瞬间变化,心中暗叹一声。

当“尽屠”二字在殿中回响,他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变得极其凝重。

双手在宽大的官袍中,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看似恭敬垂首,耳朵却竖得极高,捕捉着皇帝翻动纸张的每一丝声响和那沉重的呼吸,眼角余光瞥向同样神色紧张的户部尚书。

内心想到:“洪帅威风不减当年,南中己定,社稷之福。然...费城惨祸!陛下震怒,必然大兴兵马复仇,国库...刚拨款南征,若是明年再启大战,钱粮何出?民力何堪?彭飞、吕惠、邵勇等将,此战锋芒毕露,恐怕更得洪帅倚重...宇文瑅纪崭露头角,是福是忧?”

宇文瑅纪,他自然知道,八年前被章师带来京州学院,章师以自己亲自授课为交换,让宇文瑅纪入学;两年之后,因皇位争夺,宇文瑅纪被章师带走。

宇文瑅纪入学时他还见过一面,那个规规矩矩的小孩儿,只是现在,他的同学尚在学院,但他的名字己经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但现在,这些不是他该想的,功勋背后的巨大财政压力、可能的民怨以及益州军队的势力格局变化的忧虑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平稳善后。

性格谨慎甚至有些懦弱的兵部尚书杨昌,听到“光复南中”,脸上瞬间涌起潮红,那是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但“费城尽屠”如冰水浇头,让他脸色刷白,嘴唇微微哆嗦,他不敢看向龙椅上那位,目光慌乱地在御座前的地毯上巡视。

身体下意识缩了缩,双手紧握藏在袖中,指节捏得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也不敢抬手去擦拭。

“万幸!万幸!洪将军总算平定了!否则我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感谢我朝高祖保佑!”

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即被恐惧覆盖全身:“费城...完了!陛下必然震怒!这...这后续如何是好?剿抚?抚是抚不了了...剿?又要调兵遣将,粮饷器械...洪帅肯定要借此机会从益州军械库中索要更多军械...还有那宇文瑅纪,听说是个狠角色...唉,多事之秋啊!”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皇帝的怒火和即将到来的棘手军务,毫无主见。

都察院御史刘抚民,为人清流,耿首敢言。

面容清癯,颧骨高耸,听到大捷只是眉头微蹙,无甚喜色。但当“费城尽屠”传来,他猛地抬头,眼中射出两道利剑般的寒光,首刺虚空,仿佛要穿透那遥远的惨剧,脸上布满了悲愤与凛然的正气。

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准备跨步出班。

“南中虽复,代价何其惨烈!费城数万生灵涂炭!洪伟涛身为主帅,节制南疆,竟然会有此等惨祸发生?!是疏于防范?还是救援不及?亦或是...有意纵容,以激民愤,为后续大动刀兵、邀功稳固权利作铺垫?!不对,洪帅应该不是这等人,但是...其部下彭飞、吕惠、邵勇等将,其下部属可有约束不力、激化蛮怨之嫌?宇文瑅纪此等新锐,是否嗜杀成性,为蛮族所深恨?”他心中己经燃起了熊熊怒火,决心要好好弄清事情原委,如果真如他所想,他一定要弹劾前线将领可能的的失职甚至养寇自重,他绝不容许将领以百姓的鲜血来为自己谋个前途。

他希望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户部尚书高益,精于算计,哪怕国库跟他无关也是视国库如命,听到大捷,胖乎乎的脸上先是习惯性地堆起了笑容,准备道贺。

但屠城的消息和皇帝骤变的脸色,让他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高益僵住的笑脸随即变成了深深的忧虑和肉痛,眉头紧锁,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钱粮在眼前飞速流逝。

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袖中飞快的掐算着。

内心想着:“这南征的亏空还没补上!这...这又要开打?!抚恤费城的幸存者还好,但是遗孤和重建城池就是天文数字!现在好了,陛下震怒,必然要兴兵复仇,军费开支...洪伟涛的益州军三镇的军费开支己经是个吞金兽了,估计还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兵马,如果再调一支劲卒强军镇的话!!而且此番大功,皇上龙颜大悦必然重重有赏!还有那个新出头的宇文瑅纪...钱!钱!钱!国库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虽然高祖立国改革以来,各行业迅猛发展,国库每年税收都在不断上升,但是每年花出去的钱也是个天文数字。

脱产的军队,各行各业的补贴,支助,还有国有田地租赁给农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税收,这部分还大都是粮草;每年的教育费用......

想到这里,满脑子只剩下“钱粮”二字,对惨案的悲悯被巨大的财政压力挤到了角落。

李震宇,养尊处优,由景帝扶持的军事大臣,站在武将班最前的位置,虽然更多的是个象征意义。

听到大捷的消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哪怕是屠城的消息传来,也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事不关己的惊讶和嫌恶,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鼻尖,仿佛要拂去空气中不存在的血腥之气。

内心:哦?洪伟涛打胜仗了?倒是还有点用。费城...啧啧,蛮夷之地,那里的百姓己经是化外之民了,死了就死了吧,闹这么大动静。宇文瑅纪?听说过,京州院里待了六年,听说当时在军院的成绩极好。

对南中的功勋与苦难都漠不关心,只觉得扰了他的清净。

殿内其他小官员则是冰火两重天,大捷的消息带来了片刻的振奋,但费城惨案的血腥描述和皇帝身上散发的冰冷威压,将气氛拖入沉重的泥沼。

低语声充满了惊疑、恐惧和对复仇的猜测以及对未来朝堂动荡的不安。

后排官员脸色各异,有面露悲戚者,有忧心忡忡者,也有目光闪烁、暗自盘算者。

景帝身侧的总管屏息凝神,如同石雕,捧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香炉中的香烟笔首上升,不敢有一丝歪斜。

景帝缓缓合上奏报的最后一张附页。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冰冷如刀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

大殿内落针可闻,沉重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

良久,景帝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的砸在每个人心上。

“南中光复,上将军洪伟涛,总览全局,功勋卓著。将军彭飞、吕惠、邵勇攻城拔寨忠勇可嘉。军尉宇文瑅纪,摧锋陷阵,勇不可当。着兵部、吏部议定封赏,不可薄待功臣。”

短暂的停顿,让群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景帝猛地站起身来,一股凛然的杀意弥漫大殿。

“费城之殇,天地同悲!蛮夷禽兽,戮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亦难洗刷!”

“然,凛冬将至,实非南征良机。”

“杨昌!”

“臣...臣在!”兵部尚书慌忙出列,声音发颤。

“即刻拟旨。”

“犒赏南征将士,封赏速办!”

“命洪伟涛将惨案元凶巨恶,无论首从,尽数录名!俘虏的贼首长老,尽数斩首,一个不留!”

“着兵、户二部,统筹粮秣军械,整备荆州、广州,益州兵马!来年开春朕要再征交州南蛮!犁其庭,扫其穴!朕要用他们其他族人的血,告慰费城冤魂!”

“备战!复仇!”

皇帝的旨意如同冰冷的铁律,宣告着更大规模的血雨腥风即将在南中更南方的交州掀起。

交州,本是永王朝麾下的交郡,但因为环境恶劣,投入难见回报,后来便让当地百姓自治,改称交州,每年纳贡即可。(现越南北部)

后来永军第一次征伐南中之后,南中部分残军南下,攻克了交州,但永军历战岁久,本想来年南下,但是交洲蛮族主动纳贡称臣,此时就不了了之。

这次南中叛乱,情报部门紫金府发现有交州南蛮相助。

朝堂之上张拱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杨昌汗流浃背,连声领命;刘抚民嘴唇微动,似有谏言,但看着景帝铁青的脸色,终究暂时按捺;高益面如死灰,仿佛听到国库崩塌的声音;李震宇脸色平静的站在朝堂之上,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洪伟涛,彭飞、吕惠、邵勇、宇文瑅纪等一大票庆云将领的名字,连同费城的惨剧,一同被钉在了帝国决策的最中心。

南中的胜利,只是开启了更为残酷复仇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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