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军营地的晨雾尚未散尽,冻硬的马粪在马蹄下发出咔嚓声响。林衍蹲身在篝火旁,用匕首尖拨弄着昨夜缴获的匈奴铜铃,铃身刻着的凌霄花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 这与三日前在降兵巴特尔铺盖下搜出的密信火漆印如出一辙。亲卫队长李敢抱着一摞竹简踏过结霜的草地,甲叶上的冰棱簌簌掉落:"将军,飞熊军试点的军功记录都在这里了,弟兄们听说能换田宅,训练时把弩弦都拉断三根。"
林衍接过竹简,指腹触到竹片边缘的毛刺 —— 那是连夜赶制的痕迹。朔方的寒风卷着沙砾扑在脸上,他想起上集在瞭望塔上看到的烽燧火光:霍光密使传递假消息的铜镜反光刚消失在阴山背后,长安的八百里加急羽檄就到了营地,朱漆封泥上赫然是武帝的 "星夜入京" 手谕。
未央宫宣室殿的铜鹤香炉飘出龙涎香,林衍跪在金砖上,目光扫过御座前那具漠北沙盘。霍去病旧部的狼头旗模型插在死海子位置,而新立的汉军斥候营小旗正被内侍往西域方向挪动。汉武帝敲击玉榻的声响突然停了,鎏金屏风映出他审视的目光:"霍去病,你说的 ' 军功数字化 ',当真是斩一个匈奴兵就记一分?"
殿中突然响起玉佩撞击声。丞相公孙弘的象牙笏板重重叩地,花白胡须在烛火下颤成雪浪:"陛下!高祖皇帝白马之盟时便定下军功世袭,如今冠军侯要拿积分换田宅,岂不是让贩夫走卒都能与世家并列?" 他身后的列侯群中,霍光的紫袍玉带格外显眼,袖中滑落的玉扳指在金砖上滚出清脆声响。
林衍抬头时,恰好看见霍光弯腰拾玉扳指的瞬间 —— 那枚扳指内侧刻着的凌霄花,与朔方搜出的匈奴密信私章纹路完全吻合。他将飞熊军的演武记录竹简往前一推,竹简展开时惊飞了案头铜灯的烛蛾:"陛下请看,这是飞熊军试行三月的记录:斩敌首积十分可换十亩田,缴获马具积五分可抵半月军饷。昨儿个操练,弟兄们为争一个 ' 破阵首功 ' 的积分,把模拟敌阵的草人砍成了碎絮。"
霍光突然轻咳一声,广袖拂过案几上的西域舆图:"冠军侯固然勇略过人,但朔方距长安千里,这积分如何核实?万一有士兵虚报军功,岂不是坏了军法?" 他说话时,袖口露出的赤金袖扣正反射着殿外阳光,那正是上集西市胡商袖口的同款绣样。
戌时的朔方营地响起梆子声,林衍用匕首在沙盘上划出第二道深痕。粟米粒堆成的 "世家大族" 阵型被他猛地推散,滚落在代表 "军功积分制" 的凹槽里。李敢捧着新送来的弩机零件蹲下身,零件上还留着武库署的检验火漆:"将军,长安送来的这批弩牙还是脆的,敲一下就崩了个口。"
夜风掀起帐帘,露出远处正在加固的望楼。林衍想起今日在宣室殿上,霍光提及 "财政困难" 时,户部侍郎袖中掉出的河西盐引 —— 那些盐引上的朱砂印,与五原伏击战中匈奴粮袋的封条如出一辙。他突然用匕首尖挑起一粒粟米,掷向代表西域商路的沙盘边缘:"李敢,你还记得巴特尔部落被霍光扣在阴山的老弱吗?等张骞使者团回来,咱们就用军功积分换的战马,把那些老弱全接回朔方。"
后半夜的望楼传来铜镜反光信号,林衍借着月光展开密信。信笺边缘的火漆印被汗水浸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 "停发朔方军费" 的朱砂字迹。他想起白天在朝堂上,霍光奏请 "节省军费" 时,太尉府丞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牌 —— 那牌子的形制,与上集五原俘虏供出的霍光密使信物分毫不差。
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承明殿,林衍盯着御座前的铜漏发呆。铜漏每滴下一滴水,就有三名飞熊军士兵在朔方完成一次弩箭考核。汉武帝突然将竹简摔在案上,简册震落的墨点恰好砸在沙盘的 "死海子" 位置:"霍去病,朕准你在飞熊军全建制推行军功积分,但世家子弟的世袭爵位... 容后再议。"
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声。霍光带着一群元老闯入,紫袍下摆扫翻了殿角的熏笼,火星溅在林衍的玄甲上:"陛下!军功世袭是汉家根本,若开了积分换爵的先例,将来谁还会效忠于皇室?" 他说话时,袖口的赤金袖扣掉在金砖上,滚到林衍脚边 —— 那袖扣内侧刻着的匈奴狼头,与朔方搜出的策反密信私章严丝合缝。
林衍弯腰拾起袖扣,指腹碾过狼头眼睛处的凹痕 —— 那里藏着极细的凌霄花刻纹。他突然将袖扣掷向沙盘,扣身撞断了代表 "世家势力" 的小旗:"霍大人既然如此看重世袭,不如让您府上的子侄也来朔方,用斩敌积分换个百夫长当当?" 霍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广袖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而他身后的公孙弘正悄悄将一卷竹简塞给内侍 —— 那竹简封皮的火漆印,正是上集在武库署查获的劣质兵器标记。
三更的朔方营地飘起雪籽,林衍用狼毫笔在竹简上圈画。烛光映着案头新到的长安邸报,报缝里用朱砂密写着 "霍光调动河东盐铁税" 的字样。李敢抱着一坛烈酒踢开帐门,酒坛封泥上的官印还带着长安的温热:"将军,长安送来的军饷就剩这坛酒了,户部说... 说要等秋收后再拨。"
林衍拔开酒坛封口,烈酒溅在军功记录竹简上,晕开的酒渍恰好覆盖了 "世家抵制" 的段落。他想起白日里霍光在朝堂上振振有词的模样,那副忧国忧民的姿态,与上集五原俘虏描述的 "霍大人许诺封王" 如出一辙。突然帐外传来马蹄声,信使滚鞍落马,怀中的蜡丸掉在雪地里,破裂的火漆下露出匈奴文密信:"霍光己断汉军粮道,单于庭可趁机南下。"
雪越下越大,林衍将密信凑近火盆,火焰舔过信笺的刹那,他看见霍光私章与狼头印重叠的图案。李敢突然拔刀劈断帐柱,断裂的木茬上还留着前日刻下的军功刻度:"将军,跟这帮狗娘养的废话什么!咱们首接带兵杀回长安,把霍光那老匹夫的狗头砍下来当夜壶!"
林衍按住他的刀背,目光投向长安方向的漫天风雪。朔方的望楼突然亮起三长一短的铜镜反光,那是张骞使者团归来的信号。他想起宣室殿上汉武帝犹豫的眼神,想起沙盘上被袖扣撞断的世家小旗,突然抓起案头的狼头哨吹响 —— 尖锐的哨音穿透雪幕,惊起了营地周围埋伏的细作,那些人影逃窜时掉落的令牌,正是上集在西市胡商身上搜出的凌霄花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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