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集:朝堂力谏?天象之争
铅灰色的云翳低悬在朔方营垒的夯土城墙上,林衍裹紧身上的玄甲,指尖无意识地着肩甲上未愈的箭伤 —— 那是三日前模拟格斗时故意留下的痕迹,渗出的血珠混着陈旧的朱砂,在甲片缝隙间凝成暗紫色的痂。亲卫李敢牵来踏雪乌骓,马蹄踏碎残冰的脆响里,他低声道:“将军,长安的驿使己在辕门候了三刻。”
林衍翻身上马,冻硬的皮革鞍桥硌得他胸腔发闷。自马厩沙盘推演后,飞熊营的夜间训练己初见成效,但王信派去霍光府的密探如同芒刺在背,迫使他必须尽快面圣敲定出征事宜。乌骓马踏过结霜的官道,两侧枯苇在寒风中倒伏,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两千多年后西安城的车水马龙,摇了摇头,将荒诞的幻象甩出脑海。
驿馆的铜铃在风中晃出细碎声响,林衍接过驿使递来的鎏金诏书,玉轴上的蟠螭纹硌得掌心生疼。“骠骑将军霍去病即刻还朝,商议北征事宜”—— 汉武帝的朱批旁,用小字备注着 “着带伤面圣,勿延误”。他捏碎封蜡的瞬间,注意到驿使袖中露出半截绣着凌霄花的帕子,与马厩墙角捡到的碎布如出一辙。
“大人可知,” 林衍突然扯住驿使的手腕,弩箭般的指力捏得对方痛呼出声,“今冬五原郡的雪,比往年早了多少日?” 驿使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回… 回将军,据边报… 早了二十三日。” 林衍松开手,看着对方踉跄后退时掉落的香囊 —— 里面除了霍光府的通行令牌,还有半片冻僵的胡麻饼。
“李敢,” 他翻身上马,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传令飞熊营,三日内抵达长安城外三十里,不得惊动京兆尹。” 乌骓马长嘶一声,踏碎满地薄冰,林衍回望朔方方向,王信营帐的炊烟正与乌云交融,像极了他掌纹里纠缠的生命线。
未央宫的铜雀瓦当挂着冰棱,林衍跪在丹墀下时,殿内炭盆的热气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蒸发。汉武帝斜倚在玉榻上,玄色衮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烛火下浮动,目光却像鹰隼般盯着他肩头渗血的伤口。“病体未愈,何必逞强?”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公孙丞相说,太白犯岁星,主兵凶…
林衍叩首时,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眼角余光瞥见阶下站着的公孙弘。老丞相的玉带钩上嵌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 —— 那是匈奴单于庭的贡品,去年漠北之战后,霍光曾 “无意间” 提及公孙弘府上的夜明珠 “光可照夜”。
“陛下,” 林衍抬头,故意咳出两口血沫在白玉阶上,“臣非逞强。今冬西北风比往年来得早,匈奴牧场的黄羊己提前南徙。臣在朔方捕得细作,供称左贤王部己在五原郡外扎下三十座暖帐。” 他从袖中抖开一卷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满密点,“此处是浑邪王旧地,十月飞沙走石,恰是我军轻骑奔袭的时机。”
公孙弘上前一步,象牙笏板重重叩地:“冠军侯仅凭细作一面之词,便欲劳师动众?天象示警,此乃上天垂象,不可违逆!” 他身后的列侯中,数人随声附和,林衍认出其中一人腰间悬着霍光亲赠的玉柄匕首。
汉武帝的手指在榻边敲击着,鎏金香炉的青烟缭绕在他眉间,将神情遮得模糊。林衍知道,这位帝王既忌惮匈奴的威胁,又恐惧将兵权彻底交给外戚 —— 当年卫子夫封后时,宫廷内外的暗流至今未息。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让声音染上病气:“陛下还记得元狩二年吗?臣率万骑过焉支山,也是天象‘荧惑守心’,结果如何?”
殿内骤然寂静。元狩二年的河西之战,霍去病孤军深入,斩敌西万,迫使浑邪王归降。汉武帝的指节敲得榻边叮咚作响,目光扫过公孙弘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林衍趁机呈上朔方军绘制的减员率图表,竹简在殿中展开时,公孙弘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这是何物?” 皇帝拿起竹简,烛火映着上面用朱砂绘制的柱状图,“非战斗减员竟占七成?” 林衍叩首道:“正是。臣在朔方推行新训法,将减员率压至三成。若按丞相所言坐守,待明年春草发芽,匈奴必倾巢南下,五原郡百姓将化为枯骨!”
公孙弘突然冷笑:“冠军侯好大的口气!当年卫大将军北征,也需步兵协同,你却要以轻骑犯险,是视我大汉儿郎为草芥吗?”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震得铜钲嗡嗡作响。林衍注意到汉武帝的眼皮猛地跳动,手指攥紧了案头的玉镇纸。
“丞相可知,” 林衍的声音陡然转冷,“匈奴左贤王部的战马,冬日吃的是混着石子的枯草?他们的弓弦,在零下二十度会冻裂?” 他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倒出一把混杂着草屑的碎石,“这是臣派斥候在五原外捡到的马粪。细作还供称,霍光府去年卖给匈奴的‘劣质铁器’,恰好用在他们的马嚼子上。”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汉武帝心头。霍光作为他亲封的奉车都尉,竟与匈奴暗通款曲?皇帝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阶下,公孙弘的袍袖微微颤抖,玉笏板险些脱手。林衍知道,火候己到。
“陛下,” 他再次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臣请命,三日后在未央宫前殿,以米豆为兵,推演五原战局。若败,臣愿以头颅谢罪!” 汉武帝沉默良久,终于挥手道:“准。公孙丞相,你且退下,朕要与冠军侯单独说话。”
公孙弘退殿时,袍角扫过林衍的膝盖,一股浓烈的苏合香扑面而来 —— 这是霍光常用的熏香。林衍垂眸,看着自己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缝隙,那里藏着他用指甲刻下的 “朔方” 二字。
出了未央宫,林衍在承明殿侧遇到了春桃。她捧着食盒的手在发抖,食盒里的参汤晃出涟漪。“将军,” 她低声道,“霍大人让奴婢转告,您的‘病’该好了。” 林衍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底的硬物 —— 是枚刻着 “光” 字的玉牌。
他转身走向宫墙下的暗渠,将玉牌扔进结冰的水里。冰层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如同霍光精心编织的阴谋。远处,飞熊营的斥候在宫墙外打出约定的手势 —— 三角队形的尖兵己就位。林衍抬头望向星空,太白星正悄然滑过岁星轨迹,在他眼中,那不是凶兆,而是漠北战场上,汉军即将点燃的烽火。
“李敢,” 他对暗中跟来的亲卫低语,“告诉工匠,连夜赶制沙盘,要用渭河边的细沙,混上匈奴牧场的草灰。” 寒风吹起他的斗篷,露出里面绣着狼头的衬里,“记住,沙盘上的每一粒米,都要染上匈奴的血。”
夜幕降临,长安西市的酒肆里,一个穿胡服的商人将一枚凌霄花玉佩递给密使:“霍大人,冠军侯要做沙盘推演。” 密使冷笑,将玉佩掷入火盆:“让他演!天象己定,谁也救不了他。” 火焰中,玉佩上的凌霄花渐渐扭曲,像极了林衍在马厩里折断的柳树枝。
而此刻的骠骑将军府,林衍正用匕首在沙盘边缘刻下最后一道沟壑。烛光映着他的侧脸,眼神锐利如漠北的狼。他知道,三日后的未央宫前殿,不仅是与公孙弘的较量,更是与霍光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而那盘混着草灰的细沙,将是点燃整个漠北战场的第一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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