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摆脱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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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摆脱噩梦

 

火车站送别罗勇后,宋时莹心头那份对未来的憧憬,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支撑着她疲惫的身躯匆匆往回赶。

茶铺后院,早己清醒过来的宋承宗不停的挣扎,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在一边看守着他的宋福。宋福昨天被宋承宗推倒,左腿和腰都受了伤。看到宋承宗这样,在宋府干了大半辈子的管家,看着宋承宗一点点长大的他有些于心不忍。他端来半碗水,想喂给宋承宗,刚拿掉他口中塞着的棉布,宋承宗就破口大骂:“老东西,快放开我!”。他猛的一挣扎,碰掉了宋福手中的碗。张慧跑过来,赶忙又重新将棉布塞进宋承宗嘴里,对福伯说:“对这种人不能心软!”宋福只好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碗的碎片,无奈的走了出去。可是宋福却没注意到有一个碎片被宋承宗用身子压住,趁张慧没注意,宋承宗悄悄拿起碎片开始割捆绑在手上的绳子.......

宋时莹拐进通往茶铺后院的那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子,天光被两旁高墙挤压得只剩一线。宋时莹满脑子都是茶铺的安危,猝不及防间,一个黑影从巷子深处跌跌撞撞地猛冲过来,与她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哎哟!”两人同时发出痛呼,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布满尘土的石板路上。

“他妈的!走路不长眼啊?”撞倒她的人骂骂咧咧,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这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宋时莹的耳膜!她猛地抬头,借着清晨的微曦看清了那张因惊恐和疯狂而扭曲的脸——竟是宋承宗!

“他怎么跑出来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恐惧和愤怒瞬间攫住了她。来不及思考他是如何挣脱绳索逃出来的,宋时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宋承宗踉跄起身的瞬间,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放开!贱人!快放开老子!不然老子打死你!”宋承宗看清是宋时莹,眼中凶光大盛!逃生的本能和积压的怨毒彻底爆发!他不再顾忌,抡起拳头,如同沉重的雨点,带着风声狠狠砸向宋时莹的头颅和后背!

砰!砰!砰!

剧痛瞬间席卷了宋时莹的感官。她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但她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抠进宋承宗肮脏的裤腿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住他,绝不松手!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骨骼的闷响和宋承宗野兽般的嘶吼。

“时莹!!”

“畜生!住手!!”

伴随着两声焦急的呼喊,两道身影从巷口追了过来!正是气喘吁吁的陈文浩和张慧!陈文浩目眦欲裂,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扑向施暴的宋承宗,用强壮的身体将他狠狠撞开,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拳头、咒骂、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张慧则扑到宋时莹身边,颤抖着扶起她。“时莹!时莹!你怎么样?”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被鲜血和青紫几乎覆盖的脸,额角一道狰狞的口子正汩汩冒血,触目惊心。

宋时莹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望了张慧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张慧怀里。

当宋时莹再次恢复意识时,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刺目的阳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透进来,己是正午时分。她发现自己躺在茶铺后院的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时莹!你醒了!”守在一旁的张慧立刻凑过来,眼中满是担忧和疲惫。

“张慧......”宋时莹的声音嘶哑微弱,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我哥……宋承宗……抓住了吗?”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张慧连忙握住她的手,语气急促而肯定:“抓住了!你别担心!”但随即,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不过……他……”

“怎么了?”宋时莹的心猛地一沉,手上用力,指甲几乎掐进张慧的肉里,生怕听到那个最坏的消息——他又跑了!

张慧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首视着宋时莹那只勉强睁开的眼睛,清晰地说道:“宋承宗……他死了。”

宋时莹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张慧快速解释:“文浩哥和他扭打的时候,那个畜生发了疯一样挣扎,结果自己没站稳,后脑勺……重重撞在巷子里那块青石台阶的尖角上……当场……就没气了。”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死……了?

宋时莹怔怔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仿佛没听明白。过了好几秒,她才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沉甸甸的复杂。是为这个纠缠了她半生、毁掉宋家、最终也毁灭了自己的血缘兄长终于消失而庆幸?还是为这血脉相连的生命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终结,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宿命般的叹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呜咽着穿过安南城破败的街巷。两辆黄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城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前。这里是林可儿蜗居了一年多的“家”——自从那个不肖子宋承宗将宋府祖宅彻底输掉后,她就被迫搬到了这院墙低矮破败,门板吱呀作响的小院。

宋时莹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她头上依旧缠着纱布,脸上青紫未消,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憔悴。她示意了一下,假扮成车夫的陈文浩和他的工友(另一位可靠的同志),迅速而沉默地从第二辆黄包车上抬下一个用破旧草席紧紧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宋承宗的尸体。

宋时莹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剥落了油漆的木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可儿那张布满愁苦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里。看到女儿半夜归来,她先是一惊,随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宋时莹头上的纱布和脸上的伤痕,惊愕瞬间化为揪心的疼痛!“时莹!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她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措的悲喜交集——喜的是见到女儿,悲的是女儿这副惨状。

宋时莹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上前一步,搀扶住身形佝偻、满头银丝、早己被生活和不肖子折磨得不形的母亲。仅仅一年多的光景,母亲仿佛又老了十岁。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娘……”她哽咽着,搀扶着母亲走进冰冷的小屋。在摇曳的油灯下,她艰难地、尽可能简洁地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以及宋承宗最终的结局。

“……他死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娘……你对外只能说,是他自己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到台阶上摔死的……”宋时莹的声音带着恳求。

出乎意料,林可儿听完,脸上没有太多的震惊,也没有嚎啕大哭。她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女儿青紫的脸颊,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惜,随即竟迸发出一股压抑多年的恨意和解脱!

“死得好!”林可儿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决绝,“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他不是人!是豺狼!是讨债鬼!”她浑浊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却不是为儿子,而是为女儿和自己悲惨的命运,“他早该死了!他是我的儿子……我下不去手啊……如果没有他,宋家……宋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是我太懦弱,太糊涂……”她泣不成声,积压了一辈子的悔恨、痛苦和对儿子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宋时莹紧紧抱住母亲瘦骨嶙峋、颤抖不止的身体。她曾经那么怨恨母亲对哥哥的溺爱与无底线包容,认为那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根源。首到此刻,她才真正触摸到母亲那被孝道、母爱和绝望层层包裹、早己千疮百孔的内心。那不是纵容,是挣扎,是无能为力,是那个时代加诸于一个传统妇人身上的沉重枷锁!她明白了母亲的无奈与痛苦,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沉。

母女俩在昏暗破败的小屋里相拥而泣。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也冲刷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屈辱、恐惧和沉重的枷锁。宋承宗的死,如同斩断了最后一道将他们拖向深渊的锁链。这泪水,是为逝去的过往哀悼,更是为挣脱噩梦、走向未知却终于属于自己的新生而流淌。窗外,寒风依旧凛冽,但小屋里相拥的母女,却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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