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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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悖论

 

空气中弥漫的冰冷馨香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炼金法阵核心悬浮的不再是完整碎片,而是几粒被秘银镊子小心翼翼固定着的、微小如尘埃的深紫色种籽——这才是塞拉菲娜认知中永恒之花的本体。

它们在法阵微光下毫无动静,如同最坚硬的顽石,只有塞拉菲娜能“感觉”到其核心深处被层层死寂外壳包裹的、微弱到近乎虚无的“星点”。

“它只在…最深的绝望与至诚的守护交织时绽放,”塞拉菲娜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悲伤的笃定,凝视着那些死寂的种籽,“没有过程,没有形态…更像是一种法则的回应。当伴侣濒临消散的边缘,法则被触动,种籽会瞬间燃烧自己全部的存在,化作纯粹的生命灵光,包裹住即将逸散的灵魂,并在灵光中…重构实体。它没有‘花瓣’,西弗勒斯。绽放即消逝,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只留下被拯救的灵魂。”

塞拉菲娜的描述让实验室陷入沉默。这与普林斯家族秘藏的一切记载——那本《异域植萃考据》中精细描绘的花瓣图谱、旁边水晶匣中珍藏的几片干枯焦黑的“永恒之花花瓣”标本、乃至实验台上西弗勒斯无数次分析过的“花瓣”能量结构——形成了无法调和的、刺眼的悖论。

西弗勒斯的目光在死寂的种籽、图谱上的花瓣、以及水晶匣中的标本之间来回扫视。

他拿起一片“花瓣”标本,在炼金法阵的高倍放大镜下观察。标本上清晰的、仿佛蕴含着星辰轨迹的脉络,与图谱记载完全吻合,也与他之前无数次实验中检测到的微弱能量残留一致。

“矛盾…” 他低语,声音里没有困惑,只有一种面对巨大谜题的冰冷兴奋,“普林斯记录在案的,是‘花瓣’。图谱描绘的,是‘花瓣’。我们手中分析出能量结构的,是‘花瓣’。但你说…” 他看向塞拉菲娜,“…它本应是‘无瓣之种’,只在特定法则下瞬间燃烧。”

塞拉菲娜透明的身影波动着,金色光粒也显得有些紊乱:“我…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觉’不会错。这粒种籽…才是永恒之花的本源。你们这里的‘花瓣’…它给我的感觉…” 她努力寻找词汇,“…像是一件被精心仿造、却丢失了灵魂核心的…赝品?或者…是同一法则在不同世界规则下扭曲的投影?它也有能量,甚至结构相似,但它没有那种…首达生命本源的、法则层面的‘悸动’。”

塞拉菲娜指向水晶匣中的标本:“我能感觉到它内部的‘能量纹路’,很微弱,像僵死的藤蔓。但它核心没有‘星点’,没有那种等待被点燃的、守护与绝望交织的‘引信’。” 她又指向炼金法阵中死寂的种籽:“而它…核心有‘星点’,却被‘壳’锁死。‘壳’的结构…和你分析出的‘花瓣’能量纹路,在根源上有某种…诡异的相似性,却又截然不同。就像…同一种密码,用两种不同的语言书写,指向同一个锁孔,却无法通用。”

西弗勒斯拿起一块新的“花瓣”标本,放入一个精密的魔力谐振分析仪。仪器发出低鸣,复杂的魔力光纹在镜面上显现,与图谱记载和之前的分析结果高度一致。

然后,他极其小心地取出一粒永恒之花的种籽,置于另一个分析端口。

仪器发出刺耳的、不稳定的蜂鸣!镜面上的魔力光纹疯狂跳动、扭曲,完全无法稳定成像,最后甚至爆出几点危险的魔力火花!

仪器过载了。

“看,” 西弗勒斯冷静地关掉仪器,指着冒烟的端口,“花瓣的能量可以被解析、被记录,符合这个世界的魔法定律。而这种籽…” 他看向那粒依旧死寂的深紫色微粒,“它的核心能量,或者说它的存在本身,似乎…排斥这个世界的解析规则。它像一颗来自异界的、带着自身法则的陨石。”

西弗勒斯拿起《异域植萃考据》,翻到描绘“花瓣”的那一页,又看了看水晶匣中的标本,最后目光落在炼金法阵中的种籽上。

“普林斯家族接触并记录的,是一种在此界规则下稳定存在的、具备‘永恒之花’部分能量特征与外在形态的 衍生体或次生投影。它可能是法则碰撞的残留物,可能是种子能量逸散后在此界规则下凝结的‘壳’的碎片,甚至可能是某种模仿造物。但它不是本源。”

“而你带来的永恒之花的种籽,是本源。它蕴含着完整的法则,但其核心的‘绽放’机制——需要‘伴侣深陷生命危险’作为引信——以及其‘无瓣’的本质,与此界能稳定观测记录的‘花瓣’形态,构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个矛盾本身,就是两个世界规则差异的证明。不需要解释,它客观的存在着。”

西弗勒斯将“花瓣”标本重新放回水晶匣,他的目光彻底聚焦在炼金法阵中那几粒死寂的深紫色种籽上。

“目标变更,” 西弗勒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意味,“绕过‘花瓣’的干扰。首接研究本源——如何穿透这层隔绝两个世界规则的‘壳’,安全地触及并理解其核心的‘星点’与‘引信’。以及…” 他看向塞拉菲娜,“…如何在不让你真正陷入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模拟’或‘欺骗’那个法则,点燃引信?”

实验室的气氛陡然转变。

悖论没有被解决,而是被清晰地摆在了台面上,成为新的、更本质的研究基石。

普林斯的花瓣图谱与标本成了历史的注脚,而异界的无瓣之种,带着它矛盾的法则,成为了黑暗中唯一需要被点亮的星辰。

塞拉菲娜周身的金色光粒似乎感受到了他坚定的意志,重新稳定下来,围绕着那几粒深紫色的种籽,开始了更专注、更深入的“感知”扫描,寻找着那隔绝两个世界的“壳”上,可能存在的、最细微的裂缝。

矛盾本身,成为了通往真相的唯一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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