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魅的身影消失在通风口,带着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石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鸣夜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皮肤下,暗红色的魔纹如同烧红的烙铁,明灭不定,青黑色的蛇毒纹路则如同附骨之蛆,在魔纹的间隙中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灼热的气流带着血腥味和淡淡的焦糊气息。破妄魔瞳紧闭,眼睑下血管突突跳动,显示着他识海内激烈的拉锯战——吞噬来的狂暴力量、双倍蛇毒的侵蚀、反噬的剧痛,与那残存的一丝属于“鸣夜”的求生意志在殊死搏斗。
“撑住!小子!给老夫撑住!”墨枢一边唾沫横飞地咒骂着,一边枯瘦的手指快得只剩残影。他面前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幻毒囊玉瓶、碎裂的能量水晶残片、几块闪烁着不同光泽的金属、以及各种粘稠的溶剂。他粗暴地将幻毒囊的墨绿色粘液倒入一个刻满符文的金属器皿中,又加入了几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粉末和溶剂,口中念念有词:
“幻毒本源……能量模拟……频率调整……蛇王胆的生命波动……干扰混淆……妈的,精度要求太高了……凑合用……时间!时间!”
器皿中的混合物在符文的作用下剧烈反应,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甜腻、腥臭和磅礴生命力的复杂气息,与之前蛇窟中感知到的蛇王胆气息竟有七八分相似!
王五强忍着断臂的剧痛和恐惧,按照墨枢之前的吩咐,将收集到的凝神草粉末用清水调成糊状,又捡起地上那半块温润的青色清心玉。他战战兢兢地靠近鸣夜,看着对方那副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恐怖模样,手抖得厉害。
“阁……阁主……得罪了……”王五心一横,将清心玉小心地塞进鸣夜紧握的拳头里。玉石触手微凉,一丝微弱的清心宁神之力透入。同时,他飞快地将凝神草糊抹在鸣夜额角、太阳穴和人中位置。清凉的药力混合着清心玉的气息,如同细小的溪流,艰难地渗透进鸣夜狂暴混乱的识海。
“呃……”鸣夜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丝,身体剧烈的颤抖也略微平缓。虽然体内的灾难依旧,但这微弱的外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他那残存的意志抓住了一根稻草。
时间在压抑中一点点流逝。
墨枢那边传来一声低吼:“成了!”只见他手中托着一个鸡蛋大小、用秘银丝网包裹的球体。球体内部,一团不断变幻着墨绿与暗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流转,散发出极其逼真的蛇王胆气息和能量波动!虽然只是徒有其表的诱饵,且能量极不稳定,随时可能消散,但用于短暂迷惑,足够了!
“王五!把这‘诱饵’激活,丢到矿坑最深处的废弃竖井里去!那里死气最浓,能稍微掩盖下这玩意儿的瑕疵!快!”墨枢将银网球丢给王五。
王五不敢怠慢,接过球体,按照墨枢指示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将其激活。球体光芒一闪,那模拟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郁逼真。他忍着伤痛,跌跌撞撞地冲出石室,朝着矿坑深处跑去。
墨枢则立刻回到鸣夜身边,再次掏出银针。这一次,他的手法不再粗暴,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专注。银针精准地刺入鸣夜心脉、丹田周围的几处要穴,针尾微微震颤,试图引导他体内那狂暴的力量流,减缓其冲击脏腑的速度。“小子,花妖能不能成事看天意,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用你所有的意志,给老子把这股‘借来’的力量锁在经脉里!别让它提前把你炸了!想象你在驾驭一条疯龙!勒紧缰绳!”
或许是清心玉和凝神草的作用,或许是墨枢的话起了效果,鸣夜残存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韧性。他不再试图对抗所有的痛苦,而是将全部心神凝聚,如同一个吝啬而疯狂的守财奴,拼命地收束、引导着体内那来自贪狼的、充满血煞之气的筑基本源力量,化作无数道坚韧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压制着核心处最狂暴的反噬魔元和肆虐的蛇毒!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紧咬牙关,破妄魔瞳在识海中死死“盯”着能量流向,硬生生将崩溃的边缘又向后拖延!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石室内只剩下鸣夜沉重的喘息、墨枢不时调整银针的低语,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王五布置诱饵引发的微弱动静。
突然!
轰隆隆——!!!
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大地翻腾的剧烈震动!整个幽冥阁矿洞都为之摇晃!紧接着,一声充满极致暴怒和一丝……困惑?的蛇王嘶吼,穿透层层岩壁,隐隐传来!
“是花魅!她动手了!”墨枢眼中精光一闪。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首闭目苦苦支撑的鸣夜,猛地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眼中的暗红魔焰并未完全消退,依旧在瞳孔深处燃烧,但己经不再是纯粹的混乱与毁灭。痛苦、疲惫、虚弱依旧占据主导,但属于“鸣夜”的冰冷与理智,如同破开乌云的寒星,艰难地重新占据了主导!
他看到了墨枢枯瘦焦急的脸,看到了石室内的狼藉,感受着体内依旧翻江倒海却暂时被“锁住”的灾难。
“成……功了?”鸣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
“诱饵引开蛇王了!花妖有机会了!但你的时间更少了!”墨枢语速飞快,“你体内的‘锁链’撑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蛇王胆必须到你嘴里!”
鸣夜艰难地点点头,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将全部意志投入到与体内“疯龙”的角力中。他知道,花魅在搏命,洛尘生死不明,幽冥阁摇摇欲坠。而他,必须在死神镰刀落下前,等到那颗救命的蛇胆!
幽冥阁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进入了更加紧张、更加依赖外部援手的倒计时。希望的微光与毁灭的阴影,在黑暗的矿洞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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