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游惊愕地看着小乞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咦?我怎么就闯下大祸了?”
“薛三死了!”
小乞丐像一股风般冲过来,二话不说便挽住了他的手臂。
那地痞听到这消息,立即止住哀嚎,昂起脑袋幸灾乐祸地喊道:“啊?薛三死了?嘿嘿!你们完蛋了……他侄子薛虎……那可是黑甲军……”
话音未落,小乞丐凌空扬起一脚,登时将他踢晕了过去。
唐游呆呆看着小乞丐,忽觉臂弯如遭火灼,用力挣脱了几下大喝道:?“慢着!薛三明明是你打死的……为何……是我闯下了大祸?”
“嘻嘻!”
小乞丐狡黠一笑,泥垢斑驳的脸庞陡然逼近:“废话!若不是你拿紫金出来显眼,薛三岂能眼红?早知道你这样没良心……老子就不该救你!”
“你……”
唐游脚下一个踉跄,这骨瘦如柴的小乞丐,手掌竟如铁钳一般牢牢箍住他的臂弯,无法挣开分毫。
正在惊疑之间,只见七、八名地痞抬着薛三的尸首拐出巷口,一群身着重铠的军士紧随其后。
那小乞丐面色一变,左足在青砖墙上轻轻一点,回头喝道:“快来!”
唐游愕然一怔,抬眼正撞见泼皮首领虬髯戟张,铜铃眼中迸出凶光,脊背霎时沁出一层冷汗。
“土包子,还不跟上?”
小乞丐冷喝一声,忽而如雪燕般跃上了檐头。唐游心中一惊,踉跄扑至墙边,迈开双腿便随着他疾跑而去。
待得闯入一处败落庭园,两人方才收势立定。唐游放眼望去,只见残垣断壁间野草蔓生,檐角铜铃锈迹斑斑,数只寒鸦正扑棱棱地掠向天际。
小乞丐低下脑袋,透过高墙上镂空的柱窗朝外张望,猛一抬头发现唐游也将耳朵紧贴在墙壁上,不禁笑道:“你这土包子体质不错!跟着我跑了这么久,居然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唐游仔细听了听街巷中的动静,这才慢慢打量起小乞丐来。只见这小乞丐不过十二、三岁,穿着一件满是补丁和破洞的褐色衣衫,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在脏兮兮的脸上打着转儿。
小乞丐被唐游盯得有些发毛,将眉头倏然一竖,威胁道:“都怪你这土包子不懂事!不然老子也不会惹上这样大的祸事!早就听说他那侄子是黑甲军……你说我当什么出头鸟啊!老头子都说不要惹事情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一脸惆怅地看着天空,眉头慢慢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哼!黑甲军很厉害吗?你们都这么怕他?”
唐游冷哼一声,眼底满是不屑,恍惚又看见了血浸冰原,故园焦土的景象。
小乞丐诧异地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大喊道:“谁说老子怕他?老子才不怕他们黑甲军呢!只是那地灵丹还缺两味仙药……不然……”
他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气势顿时萎靡了下去,摆手无奈道:“唉!我和你这个土包子说个屁啊!你懂修行吗?算老子倒霉成不?等天黑了,咱们就各做鸟兽散!不过,你可别说你见过我啊,不然老子非打掉你的门牙!”
“修行?”
唐游心头一凛,将小乞丐又好好打量了一番。他猛然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用尽气力也挣不开小乞丐的手腕,要知道即便是一头成年雪狼,也不可能牵制他这么长的时间。
“你干嘛?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小乞丐见唐游的神色有些古怪,慌忙将双手摆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唐游无奈地摇了摇头,试探性地问道:“薛三……真的是被你杀死的?”
小乞丐梗着脖子,急不可耐地吼道:“放屁!你几只眼睛见老子杀他了?这老小子吞下了一整颗虎力丹,即便是升阳观的牛鼻子也救不了他!他自己寻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虎力丹?那他为何要服药自尽?”
唐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毕竟修者的世界对他太过遥远。
小乞丐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喊道:“他活够了,想死还不成吗?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你不会连大名鼎鼎的虎力丹也没听过?你真的是……”
他猛然止语,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瞟了唐游几下,忽然惊叫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从冰原闯进来的土包子?”
唐游吃了一惊,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骨刀,瞳孔倏然间缩成了一个小点,一股骇人的杀意瞬间从周身腾起。
他自幼在冰原以狩猎为生,五感早己警觉如狐。昼伴雪熊搏杀,夜枕骨刃入眠,便是松针坠雪的簌响亦能令他骤生感应。
“嘻嘻!你紧张什么?”
小乞丐对于唐游的表现不以为意,伸手指着唐游的白色皮袄,一脸不屑道:“啧啧!你真是个土包子!你穿成这样还想隐藏身份,难道天阳城都是一群瞎子吗?听说有冰原凶徒擅闯天阳城,结果……竟是你这样的土包子?”
“冰原凶徒?”
唐游心中猛然一惊,忽然想起那铁塔般的壮汉,神色不禁有些黯然。莫非是那壮汉搭救,自己可能连城门都进不来,更不要遑论报仇雪恨了。
不过也正是那壮汉,才让自己明白了黑甲军的强大,也懂得了修为的重要性。可如今自己举足无亲,又该去哪里学习修为呢?
小乞丐见唐游默然无语,还以为他是担心着装暴露,不禁捂嘴笑道:“得了!看你这土包子可怜!老子就索性再帮你一次,咱们找地方换衣服去!”
他也不管唐游是否听见,快步朝院中的假山奔去。就在临近假山的一瞬,身影猛然一错,整个人竟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幕把唐游看的是目瞪口呆,他这才发现脚下的院子极为宽广,除了高耸的院墙之外,满院子尽是些齐腰高的野草,而那座嶙峋怪异的假山,正处在院落的当中。
这院子虽然荒废己久,但不难看出曾经的堂皇与富丽,即便是这座隐没在野草中的假山,依旧难掩一丝悲凉雄壮的意味。
这处院落,绝非寻常百姓所有。
唐游绕着假山转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小乞丐的踪影,不禁有些心急。这古灵精怪的小乞丐究竟是敌是友,当下根本无法判断,实在不知他为何要戏耍自己。
就在他仔细研究假山之时,半山腰处突然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大声嚷嚷道:“嘻嘻!土包子,你在下面瞎转什么?还不赶快上来?”
“你……”
唐游愣了一下,只见那小乞丐又将头颅缩了回去,整个人竟笑嘻嘻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你什么你啊?还不跟过来?”
小乞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把挽住了他的臂弯,扭头朝假山后面走去。
唐游深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随着小乞丐绕到假山后面,这才发现假山下竟有一处暗门。此门设计的极为精妙,竟在山根的一条裂隙之中,即便没有荒草掩埋,寻常人也断然发现不了。
推开暗门,只见百二十级青石阶蜿蜒如蟒,尽头处萤豆灯火明灭,甬道两壁经百年地气浸润,寒玉般的石面上龙鳞纹路流转生光。这等凿山为宫的大手笔,却不知那小丐如何识得这般隐秘。
“土包子!你不看路的吗?”
话音未落,唐游忽觉后颈热浪扑面,头顶一道赤炎砂盘旋而落,竟将石阶烫出点点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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