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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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来者不善

 

金勺的光辉还未在掌心焐热,临州城关于“刘记小厨娘”秦敏敏的传说正如野火燎原。翠仙楼一战,她以奇制胜,用闻所未闻的“金玉满堂”炸鸡和最后加赛险胜的糖醋排骨,硬生生从一众成名大厨手中夺下了象征临州厨艺巅峰的金勺。刘记饭馆门庭若市,慕名而来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秦敏敏的名字,连同她那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然而,盛名之下,暗流涌动。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仅飞遍了临州城,也飞回了那个秦敏敏拼命逃离的、充满苦涩回忆的小山村。

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小山村被晒得滚烫,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蝉鸣在枝头聒噪地叫着,更增添了几分烦闷。赵桂花——秦敏敏的婶婶,正叉着腰站在自家破败的院子里,地上的黄土被她跺得飞扬起来。她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蓬乱,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啥?!那个死丫头片子得了什么金勺子?还成了大厨子?!” 赵桂花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茅草屋顶。她面前站着个刚从县城回来的同村汉子,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翠仙楼里的盛况和秦敏敏的风光。那汉子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把秦敏敏的成功说得神乎其神。

赵桂花那张被刻薄和劳作刻满皱纹的脸,此刻因震惊和一种扭曲的贪婪而涨得通红。她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没有半分欣喜,只有被欺骗的愤怒和即将到手的“肥肉”飞走的恐慌。

“我就说这死丫头当初跑得那么快!原来是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好啊,好啊!” 她咬牙切齿,唾沫星子乱飞,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俺家白吃白喝那么些年,她爹娘死的时候那点破东西早就抵光了!现在出息了,就想撇开老娘?门儿都没有!那村头李麻子可还等着她过门呢!五十两银子的聘礼,都收了人家十两定钱了!”

想到那煮熟的鸭子(李麻子的聘礼)要飞,赵桂花的心像被剜了一刀。她猛地一拍大腿,对着屋里吼道:“当家的!死哪去了!快收拾收拾,跟我进城!去把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抓回来!她挣的钱,她那什么金勺子,都得是咱家的!想跑?没门!”

屋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秦三叔从昏暗的屋里探出头来,他身形瘦小,背有些驼,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他怯生生地看着赵桂花,嗫嚅着说:“孩她婶,敏敏那丫头好不容易有了出息,咱……咱就别去打扰她了吧。”

“啥?!” 赵桂花猛地转过头,像一头发怒的母狮般冲向秦三叔,“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放着现成的好处不捞,你是不是傻啊?那金勺子说不定能换好多银子呢!还有她挣的那些钱,够咱们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你要是不去,老娘就跟你没完!”

秦三叔被吓得一哆嗦,他不敢首视赵桂花的眼睛,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那好吧,俺跟你去。”

赵桂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开始收拾包袱。她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哼,那死丫头,别以为出了这个村就能摆脱老娘了。她欠咱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秦三叔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搓着双手,脸上满是无奈和担忧。他知道,这一趟进城,不知道会给秦敏敏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又不敢违抗赵桂花的命令。在这个家里,赵桂花就是绝对的权威,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摆布。

几日后,刘记饭馆依旧人声鼎沸。大堂里,桌椅摆放得整齐有序,食客们围坐在桌旁,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香气西溢,引得人食欲大增。厨房中,灶火熊熊燃烧,锅铲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秦敏敏在后厨指导着钱大厨和二妞,将决赛中一些受欢迎的元素融入日常菜式,忙得脚不沾地。她时而亲自示范烹饪手法,时而耐心讲解调味的秘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拭。刘海在前堂招呼客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他热情地为客人介绍特色菜品,周到地为他们添茶倒水。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哭嚎和叫骂声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瞬间打破了饭馆的热闹。

“秦敏敏!你个没良心的贱蹄子!给老娘滚出来!”

“乡亲们评评理啊!我是她亲婶子!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爹娘死的时候棺材板钱都是俺家出的啊!现在她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天理何在啊!”

“秦敏敏!你躲着不出来是吧?你忘了是谁给你一口饭吃,没让你饿死?你忘了村头李麻子还等着娶你过门呢!你收了人家定钱就想赖账?没门!”

只见一个身材粗壮、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裳、头发蓬乱如草的妇人,一屁股坐在刘记饭馆门口的地上,拍着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是赵桂花。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畏畏缩缩、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是她的丈夫秦老三,手里还拎着一个破包袱,低着头不敢看人。

赵桂花的声音又尖又利,如同钝刀刮锅底,瞬间吸引了半条街的人围观。原本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过来。有几个好事的人还凑近了些,想要听个究竟。

一个大妈皱着眉头,拉了拉旁边的人,说道:“哎呀,这是咋回事啊?这妇人怎么这么撒泼啊。”旁边的人摇摇头,小声回应:“谁知道呢,听着好像是和这店里的秦敏敏有关。”

赵桂花一边哭嚎,一边用沾满泥灰的手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贪婪地扫视着刘记饭馆气派的门脸和里面穿着光鲜的食客。她看到店里食客们吃得正香,桌上的菜肴精致又丰盛,心里的嫉妒和贪婪像野草一样疯长。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围观的人群哭诉:“你们看看啊,这死丫头没良心,俺们在家吃糠咽菜,她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给人家当厨子还耀武扬威的!”

秦老三站在一旁,偷偷扯了扯赵桂花的衣角,小声说:“孩她婶,咱别闹了,让人看笑话。”赵桂花猛地一甩胳膊,大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懂个屁!不闹大,那死丫头能出来吗?”

刘海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从店里走了出来。他身材挺拔,眼神坚定,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赵桂花,双手抱臂,说道:“这位大嫂,有话好好说,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

赵桂花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指着刘海的鼻子骂道:“你算哪根葱?叫秦敏敏那贱蹄子出来!老娘今天就是要让她把欠俺家的都还清楚!”

刘海不怒自威,声音沉稳有力:“我是这刘记饭馆的老板刘海,秦姑娘现在忙着呢,您要是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再转达给她。”

“跟你说?你能做得了主吗?你就是个开店的!”赵桂花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撒泼打滚,“秦敏敏!你再不出来,老娘就把这店给砸了!”

后厨的秦敏敏听到这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哭嚎声,身体猛地一僵。手中正在调味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滚烫的汤汁溅到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是她!那个刻薄狠毒、视她如草芥、甚至想把她卖给老光棍的婶婶!

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汹涌而来——冰冷的剩饭、无端的打骂、寒冬里破旧的单衣、李麻子那令人作呕的打量眼神……这些记忆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灵魂,让她脸色煞白,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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