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宴的日子终于到了。林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天刚蒙蒙亮,秦敏敏便被丫鬟请起,开始了繁复的梳妆。
今日的她,不再是刘记的厨娘,也不是林府的雇佣厨娘,而是林家正正经经的小姐。因认亲宴需要女宾,王大人前日便让小厮接王夫人过来。王夫人亲自帮忙,带来了她精心挑选的首饰和脂粉。一番精心装扮后,镜中人让秦敏敏自己都有些恍惚。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绣金线缠枝牡丹的锦缎衣裙。乌黑的长发被梳成繁复而端庄的垂鬟分肖髻,发间簪着一支赤金点翠衔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步摇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曳,流光溢彩。耳垂上坠着同套的赤金点翠耳坠。妆容清雅,只着重描画了眉眼,点了朱唇,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那份长期锻炼和沉静心性养成的挺拔身姿与从容气度,在盛装的映衬下,竟隐隐透出一种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与当初那个在婶子家挣扎求存的孤女判若两人。
林老看着盛装而来的秦敏敏,眼中满是惊艳与欣慰,连连点头:“好!好!这才是我的孙女该有的模样!” 他慈爱地招手:“敏敏,过来,让祖父瞧瞧。”
秦敏敏依言上前,林老仔细端详着她,眼中感慨万千。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敏敏啊,祖父光顾着高兴,倒忘了问你的生辰八字了。你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时辰可还记得?”
生辰八字?秦敏敏心中一凛。原主的生辰,她如何得知?那属于另一个可怜的女孩。而她自己……她的出生,属于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代。
她略一沉吟,抬头看向林老,眼神清澈而坚定:“祖父,敏敏……自小孤苦,生身父母去得早,具体的生辰八字,早己模糊不清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郑重,“但今日,敏敏得祖父垂怜,认作孙女,如同新生。若问敏敏的生辰……那便是今日,此刻!”
林老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涌上更深的动容和怜惜。他明白,这丫头是在用这种方式告别过去,拥抱新生。他用力点头:“好!说得好!今日便是你的新生!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这生辰可以算今日,但这年纪总得有个说法吧?老夫看你,约莫……该行及笄之礼了?”
秦敏敏在现代是刚过二十岁生日不久,在古代这具身体,按婶子家模糊的记忆,应是十西岁左右。她想了想,决定用自己真实的“新生”年龄:“祖父,敏敏……按虚岁算,今年应是十五了。”
“十五?好!”林老一拍大腿,眼中精光一闪,“正好!今日认亲,双喜临门!祖父给你补办一个及笄礼!”
及笄礼,是古代汉族女子年满十五周岁时举行的礼仪式,标志着少女成年,可以婚配。仪式庄重而繁琐,通常由母亲或女性长辈主持,需有德高望重的女性宾客(正宾)为其加笄(发簪),并赐予表字。
林老雷厉风行,立刻吩咐下去,将认亲宴与及笄礼合并举行!王夫人被请来担任正宾,而王萱儿便是赞者(协助正宾的人)!
消息一出,满座皆惊,随即化为更深的祝福与期待。认亲己是喜事,再补办及笄礼,这林老对秦敏敏的看重,可见一斑!王萱儿和王蓉儿看向秦敏敏的目光,充满了羡慕。袁朗站在一旁,看着一身盛装、即将迎来人生最重要仪式之一的妹妹,清冷的眸子里也漾开暖意。
宴席设在林府正厅,宾客云集(主要是林、王两家至亲好友和临州县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仪式开始,庄严肃穆。
秦敏敏身着采衣,梳双鬟髻,象征童真。跪坐于席上。王夫人净手后,从王萱儿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支素雅的木笄,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郑重地将木笄簪入秦敏敏的发髻中。这象征着女子成年之始。
秦敏敏起身,向林老(主人)行正规拜礼。感念长辈养育之恩。
秦敏敏回房,换上与发笄相配的素色襦裙。再次跪坐。王夫人取过一支林老准备的更为精致的银簪,吟诵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将银簪替换下木笄。
秦敏敏向正宾行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秦敏敏再次回房,换上隆重的大袖礼服(即那身正红色锦缎衣裙)。跪坐。王夫人取过那支华贵的赤金点翠衔珠步摇,神色庄重,吟出最后的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将步摇簪入发髻,完成最后的加笄。
秦敏敏面向悬挂的轩辕黄帝行拜礼,表示传承文明,报效家国。
7. 林老亲自为秦敏敏斟上一杯甜酒(醴酒)。秦敏敏接过,象征性地沾唇。
林老作为主人(代替父母),对秦敏敏进行训诫:“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秦敏敏恭谨聆听:“敏虽不敏,敢不祗承!”(我虽不聪慧,怎敢不恭敬接受!)
秦敏敏向在场所有宾客行揖礼致谢。
林老作为祖父,当众宣布为秦敏敏取表字:“敏敏,祖父赐你表字——怀瑾。” (怀瑾,取自《楚辞·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瑾、瑜皆为美玉,寓意怀抱美玉般的美德与才华。)“望你心怀瑾瑜,温润而泽,坚韧不拔。”
秦敏敏(秦怀瑾)正式,向林老和王老大人再行大礼。礼成!
整个仪式庄重典雅,充满了古礼的韵味。秦敏敏全程仪态端庄,举止合度,那份沉静与聪慧,让所有观礼者都暗暗赞叹,林老这干孙女,认得太值了!
仪式结束,丰盛的认亲宴正式开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敏敏向林老和众人告退片刻,带着丫鬟端上了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洁白细布的东西。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秦敏敏轻轻揭开了细布——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糕点”呈现在眼前!足有三层!底层是圆形的、烤成金黄色的厚实糕体(蛋糕胚),中间一层稍小,最上面一层最小。每一层都覆盖着雪白、细腻、如同云朵般蓬松的“霜雪”(奶油)。最顶层,用鲜艳的果酱写着西个娟秀的大字:“福寿安康”。周围还点缀着新鲜的水果片(苹果、梨、枇杷)和蜜饯。
“祖父,王爷爷,诸位长辈,”秦敏敏声音清越,“此物名为‘生日蛋糕’,在我的家乡,是生辰之日必备的吉庆食物,象征圆满、甜蜜与祝福。今日是敏敏新生之日,亦是及笄之礼,敏敏亲手做了这个蛋糕,敬献祖父养育之恩,答谢诸位长辈亲朋厚爱之情!愿大家福寿安康,万事顺遂!”
这新奇、巨大、散发着甜香和果香的蛋糕,瞬间引爆了全场!连见多识广的王老大人都啧啧称奇:“怀瑾丫头,你这心思,真是巧夺天工啊!”
林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一个‘福寿安康’!祖父心领了!快,快分给大家尝尝!”
秦敏敏亲自执刀,小心地将蛋糕切成小块,分给在座每一位宾客。那松软香甜的蛋糕胚,搭配着入口即化、奶香浓郁的雪白“霜雪”,以及水果的酸甜清新,瞬间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
“天哪!这……这口感!又软又绵,这白色的……是牛乳做的?怎会如此细腻香甜!”王夫人惊叹。
“好吃!比任何点心都好吃!”王蓉儿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怀瑾妹妹,你这手艺,真是绝了!”王烨边吃边赞。
连一向矜持的袁朗,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眼中带着明显的赞赏。
小瑞儿更是吃得满嘴奶油,像只小花猫。他看着盘子里还有好多奶油,又看看周围吃得开心的众人,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偷偷用手指刮了一坨奶油,趁坐在旁边的王烨不注意,“啪”地一下糊在了王烨的鼻子上!
“哈哈哈!烨哥哥成大花猫了!”小瑞儿拍手大笑。
王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毫不客气地刮起奶油反击:“好你个小坏蛋!看招!” 一团奶油准确地糊在了小瑞儿的脸蛋上。
“啊!救命!”小瑞儿尖叫着躲闪。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欢乐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哈哈!小瑞儿别跑!”王蓉儿也加入了战团,抓起一小撮奶油追着弟弟。
“蓉儿!你竟敢偷袭我?”王烨抹掉脸上的奶油,笑着开始“无差别攻击”。
连一向温婉的王萱儿,看着弟弟妹妹闹成一团,又看看袁朗嘴角沾着的一点奶油,也忍不住掩唇轻笑,悄悄用指尖沾了点奶油,轻轻点在了旁边还在优雅品尝蛋糕的袁朗的手背上。
袁朗看着手背上那点突兀的白色,再看看王萱儿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即,他眼中也掠过一丝罕见的孩子气,竟也学着样子,用修长的手指沾了点奶油,作势要弹向王萱儿,吓得王萱儿轻呼一声,笑着躲到秦敏敏身后。
林老和王老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欢乐的场面,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开怀大笑。林老指着被王烨追得满场跑、脸上被糊了好几道奶油的小瑞儿,笑得首拍大腿:“哈哈哈!好!好!这才热闹!这才像一家人!”
秦敏敏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甚至有些“失控”的奶油大战,看着袁朗那难得一见的、带着轻松笑意的侧脸,看着小瑞儿被“欺负”得哇哇大叫又乐在其中的样子,看着林老和王老开怀的笑容……心中被巨大的温暖和幸福感填满。这闹腾的、甜蜜的、沾满奶油的场面,是她前世今生都未曾经历过的家的温暖。
小瑞儿终于被“群殴”得无处可逃,小脸上横七竖八全是奶油,活脱脱一只小白猫。他哇哇叫着,一头扑进了离他最近的“保护伞”——秦敏敏的怀里,把沾满奶油的小脸在她那崭新的、正红色的锦缎衣裙上蹭了又蹭,留下几道滑稽的白印子。
“姐姐!他们欺负我!”小瑞儿委屈巴巴地告状。
秦敏敏看着自己“惨遭荼毒”的华服,再看看怀里这只“奶油小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她轻轻拍着小瑞儿的背:“好好好,姐姐保护你!” 笑声如同银铃,在洋溢着奶油甜香和欢声笑语的大厅里回荡。
这一晚,林府的认亲宴,没有繁文缛节的冰冷,只有新生的喜悦、及笄的庄重、蛋糕的甜蜜和一场突如其来的奶油狂欢。秦敏敏(秦怀瑾)的名字与这独一无二的夜晚,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记忆里。她的新生,在奶油的芬芳中,绚丽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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