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满脸愧疚,那愧疚的眼神仿佛被胶水黏住一般,首首地看向瘫倒在洞底的余弦。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方流酥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满是自责与歉意:“抱歉,我没有拦住。”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在寂静中回响。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地上的余弦,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笑容在这略显狼狈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安抚人心。
“我记得我的计划里可没有让你们和妖猴拼命啊。” 余弦的声音虽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透着一如既往的沉稳。
原本像霜打的茄子般失落的方流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睛陡然一亮,一下来了精神,仿佛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有后手?” 她的语气中满是惊喜与期待,那急切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抓住救命稻草。
余弦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它们并不是伤天害理,为祸一方的大妖。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下杀手。”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不过我也是能力有限,能不能活,就看它们的造化吧。”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差不多了,扶我去猴洞吧。”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虽虚弱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场。
两女对视一眼,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下到洞底扶起余弦。
方流酥的指尖终于抠住了余弦后领,与二丫两人像拽湿麻袋似的将他从坑底拖出来。
腐叶混着青苔的腥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余弦垂眼望着胸口插着的半片竹片 。
竹片边缘还有着自己设计陷阱时特意削出的倒刺,此刻正深深扎进锁骨下方,血珠顺着青竹纹路往下淌,在衣服上洇出不规则的暗斑。
"本就没想下杀手,当时就不该费那个力搞这些竹片。"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发虚。
中午布置陷阱时,自己也是上了头非要多准备些 "带劲儿的机关",此刻倒像是命运开的玩笑,让这削尖的竹片来了个 "回归创造者的怀抱"。
二丫蹲在旁边绞着衣角,辫梢还沾着陷阱里的碎土,一双眼睛盯着他胸口的伤口眨也不眨,像只被吓呆的小兽。
方流酥倒是利落,指尖捏住竹片根部时还不忘调侃:"疼就喊出来,别学那些酸文人硬撑。"
话音未落便骤然发力,掌风带起破空声,竹片 "噗" 地飞出丈远,惊起几只栖息在灌木里的飞鸟。
余弦闷哼一声,后背重重砸在腐叶堆上,冷汗顺着额角滚进鬓发。
可当他看见方流酥摸出的瓷瓶时,刚刚缓和的面色瞬间煞白 。
瓶身贴着朱红标签,三个烫金大字 "丹顶红" 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等等... 那是..." 他想抬手阻拦,手臂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指尖只能徒劳地在枯叶上划出几道浅痕。
方流酥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拇指推开软木塞的瞬间,带着草木清香的药粉便 "沙沙" 地撒在翻卷的伤口上。
剧烈的刺痛让余弦浑身绷紧,脊背几乎弓成虾米,喉间溢出的痛呼声惊飞了枝头宿鸟。
他恨恨地盯着那个要命的瓷瓶,眼前甚至浮现出自己窝囊死在自家陷阱里的画面 。
若传回斩妖司,怕是要沦为百年笑柄。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别过脸去,盯着头顶交错的枝桠间漏下的几缕天光,恍惚觉得那就是自己即将消逝的人生。
首到听见方流酥 "噗嗤" 的笑声,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颤音。
他艰难地转回头,只见对方正捂着嘴笑出眼泪,指尖还捏着那个要命的瓷瓶,标签在晚风里轻轻翻动。
"斩妖司的规矩..." 方流酥好不容易止住笑,指尖弹了弹瓶身。
"毒药要贴补药标签,金创药反而得用毒物名字 。免得被敌人抢去乱用。"
她抽出腰间丝帕,擦拭他胸前血污,指腹触到伤口时故意压了压,疼得余弦倒吸凉气,却也看见她眼底藏着的促狭笑意。
二丫这时才反应过来,蹲在旁边跟着傻笑,辫梢的碎土纷纷掉落。
余弦望着逐渐泛蓝的天际,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灼痛与清凉交织的奇妙触感,忽然觉得胸腔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委屈,都化作了对这两个 "不靠谱同伴" 的无奈。
他抬手扯了扯方流酥的衣袖,声音还带着哭腔:"下次... 下次药瓶能不能标个暗号..." 换来的却是对方一记敲在额角的爆栗:
"得了吧你,本姑娘亲自为你疗伤,你就偷着乐吧。"
晚霞下,陷阱边缘的三个人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方流酥还在絮絮说着斩妖司的古怪规矩,二丫蹲在旁边往余弦衣兜里塞自己带的干粮。
而伤者本人余弦望着那个还贴着 "丹顶红" 标签的瓷瓶,忽然觉得,或许比伤口更难愈合的,是自己被这对活宝折腾得千疮百孔的心脏。
方流酥马尾辫甩过肩窝时带起一阵风,发梢还沾着陷阱里蹭的枯叶碎。
她背对余弦重重哼了一声,耳尖却红得比鬓边别着的火棘果还要鲜艳 。
刚才那家伙挂着鼻涕眼泪冲她瞪眼睛的模样实在太滑稽,偏生此刻又端出一副淡定自若的仙君姿态,
苍白脸颊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药粉,像只偷喝了朱砂酒的花脸猫。
"别看了,再看伤口要化脓了。"
她弯腰捡起落在树根旁的青瓷药瓶,指尖故意敲得瓶身叮当响,余光却瞥见余弦正用袖口狠抹脸,指缝间漏出的睫毛还在微微发颤。
这怂包刚才吓得哭鼻子时,倒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小弟子,此刻倒端起了依附长辈的老成架子,真是 。。。
她忽然转身,指尖戳向对方肩膀:"再摆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本姑娘就把剩下的药粉全倒进你饭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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