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迁不语。
“第三……”谢纾思索片刻,“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
“你提的,我都应承。”聂迁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谢纾闻言,不由心头窃喜。
恋爱脑好啊!恋爱脑,才会盼着换回身子。
她爽快答应,“这是自然。”
“还有。”他语气冷硬,“你不能再和他……”
未尽之言,谢纾瞬间领会。
忙不迭保证,“那是当然!”
莫说她不想,就是她想,叶知归也不可能让她得逞啊!
达成协议,聂迁转回身去,扬鞭打马,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谢纾仰头倒在软被上,望着马车顶,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倘若不使手段将聂迁拿捏住,聂迁将她当做强占躯壳的孤魂野鬼,那她在叶知归和聂迁之间,将会被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现在她化被动为主动,有了聂迁暗中协助,被迫留在这里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她当然也希望能借助那天机老人回到现代,而不是靠着猜测赌运气。
这些年她在外打拼,爷爷又执拗的要留在山里,不肯来城中让她尽孝。
现在孝道未尽,她却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
若她死后没有回到现代,反而现代的那个身体也随之死去,爷爷岂不是又要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实在不敢想象,她死了,爷爷会遭受怎样的打击,能不能承受得住。
谢纾胡思乱想一阵,忽然想起韩道全的案子,问道,“莫离,韩道全的案子,京兆府决定了吗?可要翻案?”
聂迁听她喊出自己真名,心底莫名生出排斥来,“唤我聂迁。”
谢纾挑眉,将身子调了个方向,脸靠近车门,嘻笑道,“不如我唤你阿迁?”
“在这世界,我就你这一个朋友,生死荣辱与共,咱们可要亲近些。”
聂迁沉默。
这女人一刻钟前还跟他针锋相对要死要活,转眼便要和他生死与共了。
他道,“翻案之事兹事体大,不会如此仓促便有定论。”
谢纾哦了声,视线落在他削瘦的背影上,“你这具身体,虽是瘦了些,但样貌并不丑,养一养就……”
她说着,突发奇想,“阿迁,不如等找到了那什么天机老人,让他将我们身体换一换,让我也体验一下做男人是什么感觉再走!”
聂迁听她唤阿迁,冷眸微动。
久远的记忆像被山风吹来。
阿,是祁国南武地区的叫法。
‘她’原名梁瑾萱,瑾为美玉,萱为忘忧草,寓意珍贵且快乐无忧。
儿时,阿爹和村民都会亲切地唤她,阿瑾。
忆起阿爹,他早己模糊的面容,莫名的,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猝然间,他猛地记起,当初选择留在地劫阁的原因。
他是想为阿爹申冤,为阿爹报仇雪恨。
可进入地劫阁之后,他竟将这天大的事逐渐淡忘了。
对入地劫阁之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是南武人?”聂迁问。
话问出口,他才想起,这女人并非这方世界之人。
谢纾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南武是哪里,她思索着道,“按你们这里的地名,我应当算是嘉州人。”
嘉州?
聂迁微讶,“你是宁国人?”
谢纾撇嘴,“我那世界,三国己经一统,哪还有什么宁国祁国,交通又如此发达,求学做工都很少留在家乡,南来北往,各地的习俗语言,都会有所涉猎的。”
三国统一?
聂迁听得震撼无比。
他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谢纾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微末变化。
谢纾笑道,“我姓谢,单名一个纾字。”
“诗经中,月出皎兮,佼人纾兮的那个纾字。”
聂迁读过诗经,却并不记得多少。
他问,“如何称呼?”
谢纾想了想,若连名带姓喊她,未免太生分。
唤她纾姐,咳,好似回到了公司。
“你叫我纾纾吧!”长辈们都是这样叫她的。
她想到莫离在剧情中苦逼短暂的一生,便撺掇道,“阿迁,你如今成了男人,比做女子时自由自在许多,若有什么想做的,何不趁着这时候去做?”
“否则等回了这躯壳中,便又要为叶知归办事,随时候命,不得自由了。”
聂迁闻言,心中一动。
如今他在京兆府任职,正好可以借职位之便,查查当年阿爹的案子。
待马车入了城,聂迁找了个偏僻的巷子,将谢纾放下。
巷子狭窄而深长,西周墙壁斑驳,青苔悄然爬上墙角,透出一股久未被阳光眷顾的阴凉气息。
谢纾茫然地站在那里,“这是哪里?我不识路,芷儿呢?”
聂迁道,“从这出去,往东走到底,再往南走约莫百步,芷儿在那茶棚中等你。”
他坐在车头,微微俯身,抬手扳着她的肩膀一转。
谢纾还未反应过来,便觉他的指尖从她脸颊划过,将耳畔散乱的发丝拢起,取下发簪,将发髻重新扶正。
随后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取出一个小白瓷甁。
谢纾好奇地扭头去看,被他冷声制止,“别动。”
说着从白瓷瓶中倒出些药水来,以指尖沾了,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他一边上药,一边细细打量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暗想,原来从别人眼中看自己,是这个模样。
与铜镜中所见的自己,感觉迥异。
这种给“自己”上药的感觉十分微妙。
他幼时家中虽穷,但阿爹对他呵护备至,养得十分娇气。
以至于他刚入地劫阁时,每次受伤,内心深处便总盼望着有人会心疼他的伤,为他上药,照料他,然而这个愿望从未实现过。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抱有期待。
此刻,给“自己”的身体上药,竟让他莫名地生出一丝满足感。
谢纾杵着任由他上药,他明显的态度转变让她惊喜,但还是出声提醒,“青棠己经给我上过药了。”
聂迁涂完药,他收回手,将瓷瓶递给她,“此药是宫中妃嫔所用的玉肌露,你收起来。”
他拿起先前被她扯下的白纱,对着痕迹重新缠回脖颈之间。
“青棠的药虽好,但他做事向来偏激,给我……给你用的伤药,疗效虽好,却含毒,不可长期使用。”
谢纾不用问,也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叶知归。
她应声。
忽然想起叶知归下达的刺杀任务,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却又咽了回去。
如今的‘莫离’己经成为了聂迁,偏离剧情原本的轨迹,若让他出手去刺杀李斐,李斐说不得真就一命呜呼了。
李斐是将来助女帝登位的头号功臣,绝不能死。
她将瓷瓶塞进袖袋放好,见聂迁坐正身子,扬鞭打马准备离去,忙问,“如果芷儿问起我去了哪,我要怎么说?”
他道,“赏荷苑中的人向来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你无需向她解释,她也不会问。”
说罢,打马驾车离去,转眼消失在巷口的转角。
留下谢纾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
她从巷子往外走,这才发现,原来巷子里并非没人,有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乞丐靠着墙壁,或蹲或躺。
她心中惴惴,好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并无人反应。
出了巷子,外面是开阔的马路,与巷内截然不同,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站在路口,左看右瞧。
思索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需得先确定北方。
她抬头看天,春日阴沉,没有太阳。
遂又抬头去看树。
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在心中暗骂聂迁,就不能用左右来指方向吗?非要说什么东南西北。
她站了一会儿,确定好方向,刚走出两丈远,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迎面跑来,擦肩而过的瞬间,铁钳般的手指猛然扣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拖拽着她向后狂奔。
街道上,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搅得七零八落,咒骂声、惊呼声交织成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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