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打翻的鎏金墨砚,浓稠的紫褐颜料自天际倾泻而下,将整片苍穹晕染得深浅交织。
陆芊芊攥着敖子逸的手腕,指尖都沁出薄汗,二人踩着最后一缕残阳的碎金,终于跌跌撞撞攀上望月峰顶。
“哇!好美啊!”
敖子逸像只雀跃的山雀,拽着陆芊芊的广袖首晃,乌溜溜的眼睛里盛着银盘似的圆月,惊叹声里裹着藏不住的欢欣。
晚风裹着松涛掠过,卷得陆芊芊发间玉簪叮当作响,她望着那轮月怔了神,连月白裙裾被吹得猎猎翻飞都未察觉。
忽有清越男声自山风裂隙中飘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陆芊芊循声望去,只见醉翁亭中斜倚着个白衣剑客。
月光为他的月白长衫镀上银边,山风掀起衣角时,隐约可见腰间放着的青色长剑剑。
他左手晃着酒葫芦,右手虚举着个青瓷酒杯,醉眼朦胧地对着月亮呢喃,倒像是正与月中嫦娥把酒言欢。
陆芊芊饶有兴致地打量那亭子匾额——醉翁亭三个大字被月光浸润得发亮,倒像是从墨宝中拓印出来的。
白衣人忽然又轻叹一声,酒葫芦里的琥珀色酒液晃出几滴,顺着他腕间蜿蜒而下:“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他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孤身斜倚在石栏上的模样,恰似一只离群的孤雁,唯有地上影子与他形影相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陆芊芊鬼使神差地迈步入亭,话音未落,便见那白衣人猛然睁眼。
原本蒙着醉意的眸子瞬间清明,清澈如溪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倒像是被惊起的小鹿般,带着几分无措与怔愣。
“道友,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他忽然展颜一笑,从石桌上摸出个粗陶酒杯,斟满的酒液还冒着袅袅热气,琥珀色的光泽在月光下流转。
指尖触到杯壁时,陆芊芊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像是捧着一团跳动的小火苗。
两人对坐亭中,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月光,敖子逸不知何时己悄悄躲到了亭柱后,只露出半张圆乎乎的小脸。
“我叫李莲花。”
白衣人放下酒杯,指腹无意识着杯沿的裂纹,"道友你如何称呼?"
“我叫陆芊芊。”
“方才那句诗,当真是意蕴悠长。”
李莲花望着月亮轻笑,眼中却浮起一丝怅惘,“像是能穿过这层月光,照到很远的地方去。”
陆芊芊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素白裙裾被她揉出褶皱:“都是跟我师尊学的,方才听你吟诵,一时没忍住......”
“道友来自哪门哪派?”
“无道宗。”
陆芊芊反问,“你呢?”
李莲花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动了动,脖颈处的淡粉色旧疤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无门无派。”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飞了什么,“就像从云雾里掉下来的,没有根,也没有归处。”
山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道蜿蜒的疤痕,倒像是道永远褪不去的泪痕。
陆芊芊心口突然揪了一下,像是被小兽挠了挠。
她猛地端起酒杯,酒液泼出几滴也浑然不觉:“那我做你的朋友吧!”
话音未落,敖子逸在暗处“啊”了一声,又慌忙捂住嘴,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李莲花手里的酒杯“当啷”掉在石桌上,他望着陆芊芊涨红的脸,忽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惊起几只夜栖的山鸟,扑棱棱掠过月亮,倒像是从他眼底飞出的光。
暮色里的晚风都似被这暖意烘得柔软,李莲花望着陆芊芊泛红的脸颊,笑意从眼角漫出来:“道友,今日能遇见你,倒是这十年来最痛快的事。”
可那笑意还未散尽,他的眼神便黯淡下去,指尖无意识着杯沿的裂纹。
山风卷起他鬓边白发,恍惚间倒像是落了层霜:“只是,我们怕是做不成朋友的。”
“为什么?”
陆芊芊急得往前倾身,腰间玉佩撞在石桌上发出脆响。
她望着李莲花眼底翻涌的暗色,那里面藏着的痛楚,竟比望月峰千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凉。
李莲花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脖颈那道旧疤跟着颤动:“我像是天煞孤星投的胎。”
他的声音混着酒香散在风里,带着几分自嘲,“这些年,凡是与我亲近的人,不是横死街头,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将酒葫芦狠狠按在石桌上,溅起的酒液在月光下碎成银星。
陆芊芊却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像浸了蜜糖:“没事的!”
她从袖中掏出块刻着符咒的木牌晃了晃,木牌边缘还缠着金线,“我师尊可是无道宗掌门,当年连神仙都能灭杀,还怕这点命格之说?”
李莲花正要开口,忽听得山道传来碎石滚动的声响。
敖子逸跌跌撞撞冲进亭子,小脸涨得通红,发丝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大师姐!赵家的人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己破风而至。
为首的赵无极玄铁剑出鞘,剑鸣声震得整座山峰都在震颤,剑身缠绕的魔气将月光染成血色。
他周身腾起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声如雷霆:“小畜生!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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