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看出秦越是几人中地位最高的,憨笑着打起圆场:“这山路本就难走,没走惯的人的确是不好受。”
秦越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吴依和户部的几个官员只得强打起精神跟在他们身后一步步往前挪。
为了加快脚程,秦钰领着兵马司的几个人直接把几个走不动的官员扛在了肩上,吴依不想体验那种内脏被别人肩膀顶着的感觉,急慌慌地往前蹿了两步,避开了秦钰伸过来手臂。
“不敢劳秦公子大驾,我自己走,自己走。”
给她两条命她也不敢让王爷扛。
可没走两步她就开始胸闷气短,脚步重若千斤,真的快要抬不起来。
“何必逞强。”
秦越嫌弃的话刚响在耳边,吴依便感觉手腕被人抓住了,一股大力拉扯着她往山上走,轻快不少。
顺着手腕看过去,居然是秦越。
她立马就想把手缩回去,反而被对方抓得更紧。
秦越凑近她耳边冷声说道:“吴白衣,朕没时间等着你。”
“是。”吴依听出他语气中的警告,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拉着到了山顶,瞬间被眼前那如同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水池给惊住了。
山顶上居然有这么多水,山下却那么干涸,真的是很奇怪。
这水从何处而来?
若只是积下的雨水,那山下也应该被雨水浸润得相当才是。
吴依围着这个超级大水池走了一圈,蹲下来盯着水面看了很久,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地下泉。
她不由得浮现出笑意,若真是那样,这个村子大有可为。
吴大正在跟一行人诉苦:“祖辈们早就发现了这个水池,也挖过沟渠想把水引下去,可是山太高了,水流到一半就会被吸进土里,根本流不到山下。”
“也试过把水道挖宽些,可还是同样的结果。有一次挖得特别宽,水池里的水直接往下冲,反倒把上山的路弄得乱七八糟,我们便不敢挖它了。”
吴依无语地想,水流经土地当然会渗透进去了,要引水起码得弄个管子吧。
只是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水管这种东西,那就得找到替代物。
她抬头往四处看,试图找到能用的东西,在看到一人高的茎类植物时,想到了竹子。
“吴大哥,村子里可有竹子?”
“没人种那东西,不过我以前在山上见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引水用。”
吴大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说:“我知道在哪儿,这就带你们去。”
“你带那几位壮实的兄弟去,我在这里研究研究怎么引水下山。”
秦越并没有跟着去,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认识了多年的伴读,以前只觉得他文章好,摔了脑子之后才气不如从前,倒更擅长实务了。
吴大走了之后,他便没了顾忌,问起吴依有什么法子。
“竹子中空,可以导水,若能把一根根竹子连在一起,就能把水引到山下了。”
“可竹子中间有结。”
“将竹子剖开少许,去除结挡便是。”
吴依拿着根树枝,在泥土上画着所思所想,这管子定然需要转弯,还得依着山势来连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越没去打扰她,反而盯着她认真的小脸看得极为专注 。
几个努力在帝王面前维持着仪态的户部官员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品出了点别的意思。
吴白衣长得极为标致,莫非陛下对他......
嘶,不敢想,不敢想。
看来得让礼部多提几次选秀纳妃的事,不然大幽后继无人,危矣。
吴大一行人很快就扛着几根竹子回来了,按吴依说的去了竹尖和竹叶,只保留了竹身最粗大的部分。
秦钰拿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在竹子截面正中偏右的位置划拉下去,去掉里面的结,得到了一个两米长的中空竹子。
吴依让他把竹子放到水池里,很快就有水顺着竹子往下流。
“吴大哥,你看,只需找来足够多的竹子,把它们绑在一起,或者用榫卯结构把竹子连在一起,就能把水源源不断地引下山去。界时只需在山脚挖个水池便成。”
吴大嘿嘿傻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个什么结构是什么意思?”
吴依耐心地解释着:“就像你家里的桌椅,要连在一起,有的木头上得挖洞,有的木头上得削出与之相匹配的形状塞进洞里,这样不但牢实还密不透风,这就是榫卯结构。”
“公子,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个简单,不就是弄出很多条相结的桌子腿儿吗?村里人都能干,这事能成。”
“能成便好,你们看要不要在不同的方向多引几道水下去,这样能省下不少担水的力气。”
“好,好,多谢公子指点,公子大恩,我们吴家村一定世世代代记在心里,敢问公子名讳,我们为你立个牌位。”
牌位?那不是死人才立的吗?
“不,不必了,我也姓吴,我们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嘿,我就说嘛,我一见公子就觉得面善,交谈之后更觉得亲近,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解决了村里最大的难题后,吴大一改吐字如金的习惯,跟吴依聊了很久。
把村子的由来,这些年怎么过的,今天的事会给村子带来多少改变通通说了一遍,口干舌躁时便拿起竹筒里的水灌上一口,完全变成了一个话痨。
左右下山无聊,秦越又正好是出来了解民生的,吴依便由着他说,时不时给一点反应,引得他谈兴更浓。
下山时,一群村民等在山脚,见了他们立刻就围了上去。
吴大把已经找到办法引水下山灌溉农田的事情说了,惹来阵阵欢呼,吴依听着,那些声音已经正常了许多。
“这都是吴公子想出来的办法,大家伙儿得好好感谢他。”
吴大话音刚落,吴依便觉得身子一轻,被好多双手举起来抛到了空中,吓得她哇哇大叫起来。
几次起落之后,才觉出些趣意。
众人将他放下来,都崇敬地看着她不说话,像是等着她说点什么。
还没来得及酝酿出什么有内涵的话,吴依的肚子发出阵阵抗议,不管她怎么用力地按都按不住,惹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她尴尬地看向秦越和吴大,低下头轻轻嘟起了嘴。
饿了。
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秦越心中也很高兴,看向吴依这个功臣时,难得地带上了笑意。
“马车上忠保备了点心,快去吃吧。”
“是。”
吴依一蹿就上了车,很快就找到了忠保备好的点心,拿起一块轻轻放进嘴里,香甜软糯不粘牙,让她非常满足。
“公子,你们都是吴家村的恩人,便在村子里吃顿饭吧,都是粗茶淡饭,别嫌弃。”
秦越很想答应,让户部那几个官员体味民生百味,但想到村子里的现状,又拒绝了。
“我们回城也只需半个时辰,点心也能顶上这一会儿,便不在村里用膳了。待秋收之后,我们再来看看。”
“好,好。”吴大将他送上马车,看着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吴依,笑着道谢,“吴公子,秋收之后,你可一定要来。”
“嗯嗯。”
秦越自动帮她向吴大翻译:“她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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