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白衣从御书房下放到工部的消息如同长了脚的草,很快就长满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上过奏折参他的官员都有些志得意满,明白这是陛下做了选择,舍弃吴白衣,保住帝王的威严。
说到底,吴白衣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他如何能与江山社稷相比?
“陛下终究还是明白人。”
世家子弟们听说吴白衣被陛下厌弃,下放到了又累又脏的工部,皆觉得出了口恶气。
这段时日,他们可没少因为吴白衣受气,不是父亲长辈的耳提面命,就是因他束手束脚,玩乐得极不自在。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去他面前啐上一口踩上一脚,这样才能消之前累积的怨气。
因此吴依在下值时,便被这群人堵在了离工部大门百米远的地方。
周正停下马车时,吴依并没有觉得不对,路上行人多,走走停停很正常。
但马车晃了几下,不管往哪个方向都走不动时,她便知道来事了。
“大人,这几位公子不让过。”
吴依掀开车帘看出去,认出其中几个是太学院里天班的学生,还有几个面生的,那样子来者不善。
“几位有何指教?”
“吴大人,我们是来请教的。”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轻薄红衣的男子,香肩半露,大腿也没怎么遮住,一步三扭地走到吴依面前。
“吴大人风姿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奴家斗胆,想向吴大人请教一二。”
吴依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就站在马车前对着周正骚首弄姿,举手投足间全是勾引,见周正将头扭向一边他便扭得更加来劲。
小倌儿着问:“吴大人,您看,奴家还有何处需要改进?”
人群里爆发出阵阵大笑,有人大声为吴依解惑:“吴大人,这可是京城里最红的小倌儿,他既然虚心求教,你便把身上的本事教给他一两招,不要吝啬嘛,啊?”
吴依总算是明白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扯过周正手上的鞭子,对着那小倌就抽了过去。
她不懂鞭法,也掌握不好力道,抽打那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给打了好几下。
小倌儿逃到人群里,躲在那几个起哄的公子身后,抽抽嗒嗒地好不可怜。
“吴白衣,你莫是瞧不起这小倌儿,你的所作所为与他有何异?”秦明极为厌恶地瞟像她,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既如此,又何必同类相残?”
”你闭嘴!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你却不清楚。如今你所认为的种种,说言说行,不是因为你看清了我,而是暴露自己内心的污秽龌龊!“
”是嘛?吴大人若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会被赶出御书房,贬到这破败贫穷的工部来?你的所言所行我们的确是没看到所有,但你出现在这里,就能说明很多事,你又何必狡辩?!“
一群人跟着起哄:”就是,敢作不敢认呐!小人行径!“
吴依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从小到大,她从受过这样的欺负。
“周管事,去请兵马司的人来!光天化日的,这城里居然有人拦道,他们还管不管?”
“大人,小的要是走了,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能,大不了打一架,他们只要打不死我,我就要让他们脱层皮。”
周正看了拦在前方的人群一眼,重重地叹口气,下了马车就要去叫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给扯住了。
“想走?想去搬救兵啊?做梦!”
周正不过是挣扎几下,那些人便对着他拳打脚踢,丝毫没有收敛力道。
吴依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头顶,径直跳下车,提着鞭子就往那些人冲过去。
周正护着头大喊:“大人,您别过来,不要过来!”
吴依关于打架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儿园跟同学抢点心,以及围观初中男生互殴,像这样自己拿着家伙动真格的,还是头一遭。
心中愤慨战胜了害怕,也顾不上别的,一靠近就胡乱挥起了鞭子。
那些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以柔弱博取怜惜的人, 没有丝毫杀伤力。
眼看着鞭子就要挥到为首的秦明身上,立在秦明身边的护卫抬手一挡就将鞭子抓住,狞笑着往吴依腹部踢来。
吴依松了鞭子后退着,但那人腿长,这一脚眼看着是要生生受了。
吴依认命地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听到一声惊呼。
睁开眼睛一看,刚才要踢他的那人正抱着膝盖单脚跳呢。
秦明厉声喝着:“谁?!若想为吴白衣出头,又何必藏于暗处?”
无人应答。
真有人在暗处为自己出头?
吴依不太确定地伸手去拉周管事,想要带着他一起走。
在拉人与被阻拦的过程中,她很快回过味来,暗处的确有人,而且是护她周全的一个人。
她打别人就一点没事,那人也不出手,但是若有人想在打她,总会有石子儿飞出来,将对方制止住,不让对方的拳脚武器落在她的身上。
相当于有人帮她把对手制住了,由着她打。
吴依嘿嘿一笑,这种好帮手,不利用一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冲进人群逮谁打谁,对方只能受着,实在是爽。
等她把周管事从一群人手中扯出来之后,身边便被那人扔出来的石子儿隔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她明白自己身后有人罩着,瞬间就支棱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个发骚的小倌儿身边,半斜着眼问:“谁让你来的?”
小倌儿自然是不肯说,他就一出头的鸟,要是把背后的人说了,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奴家不过是听说吴大人勾人夺魄,来请教而己,既无错也无罪,你身为朝廷命官,可不能欺压百姓!”
这颠倒黑白的话真是让吴依开了眼界,直把她给气笑了。
“你羞辱我的时候可没把我当成朝廷命官,既然这样的话,你一个平头老百姓对着官员出言不逊,又该当何罪?”
这一番打闹也费了不少时间,兵马司的人消息再慢也该听到风声了。
吴依听到脚步声,瞥了眼站在小倌前面的那一群世家子、二世祖,冷笑一声说:“他们有祖宗庇护,你可没有。”
兵马司来了一支巡逻小队,为首的人看着面生,但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让他看起来极为有气势。
“什么人闹事?”
秦明一看是兵马司的人,立刻就多了底气,掌管兵马司的是五殿下秦钰,是自己的堂兄,这些人便算得上是自己人。
“吴白衣闹事。”秦明得意地望向那个在他看来已经失宠的人,“他身为朝廷命官,却随意殴打百姓,当受重责。”
来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吴白衣,恭敬询问:“吴大人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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