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毒源迷踪**
刑侦支队毒理实验室，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冰冷气息。红燕戴着双层手套和护目镜，如同精密仪器般操作着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屏幕上，复杂的光谱峰线如同心跳般跳动，目标首指从周倩体内、咖啡杯及保温壶内胆中提取出的氰化钾样本。
“纯度极高，接近99.9%。”红燕盯着屏幕上尖锐、分离度极好的峰形，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杂质含量低到仪器几乎无法检出。这不是实验室合成能达到的常规纯度，更不是黑市上那些掺杂了硫氰酸盐或亚铁氰化物的劣质货。”
她调出数据库进行比对。“这种级别的氰化钾，来源非常有限。主要用于**高端电子蚀刻、精密电镀、以及……某些特定型号的**金矿选矿药剂**。”她转向一旁协助的技术员，“查！重点排查羊城及周边区域，过去半年内，所有能接触到这种高纯度氰化钾的企业、研究机构，尤其是涉及上述用途的！购买记录、库存管理、使用台账，一个都不能放过！”
“收藏家”竟然能搞到军用级精度的剧毒化学品！这再次刷新了警方对其能量和渠道的认知。
与此同时，另一条线索的追踪也陷入僵局。那个给清洁工王秀芬递送毒保温壶的“中间人”——鸭舌帽、口罩、灰色连帽衫、左手疑似贴有创可贴的瘦小男子——如同人间蒸发。技术科调取了法医中心后巷及周边数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公共和私人监控，甚至动用了人脸识别和大数据轨迹分析，却一无所获。此人显然极其熟悉监控盲区，并且可能使用了反识别手段（如特殊步态、垫高鞋等）。
“头儿，周倩的通讯记录和网络痕迹查完了。”陈斌拿着报告走进临时作战室，脸色凝重，“很干净。除了工作联系和几个家人朋友，没有异常通话或聊天记录。网络浏览记录也多是医学论坛和购物网站。没有发现与‘收藏家’或可疑境外联系的迹象。”
“干净得过分了。”明仲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周倩作为被灭口的关键一环，如果她真的只是被父亲利用掩盖证据，那么她的“干净”或许合理。但“收藏家”是如何精准锁定她作为清除目标，并策划了这场完美毒杀的？仅仅是通过监控警方的行动？
“王秀芬的社会关系呢？”明仲问。
“查了，底子很干净。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丈夫早逝，儿子在外地打工。没有前科，没有不良嗜好，账户也没有可疑资金流入。她接触的那个‘中间人’，对她来说就是个完全陌生的‘惊喜亲戚’。”陈斌摇头，“这条线……暂时断了。”
“没断！”红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摘下口罩，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锋。她将一份报告拍在明仲桌上，“氰化钾的初步溯源有方向了！这种级别的产品，国内只有**三家**大型化工企业具备稳定生产能力并用于特定工业出口！其中，距离羊城最近，也是华南地区最大的供货方，是位于邻省深港市的**‘海科精化’集团！他们的高纯度氰化钾产品代号‘K-99’，主要用于高端电路板蚀刻，出口管制极其严格！”
深港市！海科精化！
明仲眼中精光一闪！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点！但海科精化是大型跨国企业，背景深厚，调查必须慎之又慎。
“陈斌，立刻联系深港市局，请求协助！以最高保密级别，调阅海科精化集团近一年内所有‘K-99’产品的生产记录、销售流向、库存盘点报告！特别是任何异常损耗、报损、或者流向不明的记录！”明仲果断下令，“同时，秘密排查集团内部有权限接触‘K-99’的核心人员名单，尤其是近期有异常行为或经济状况突变的人！”
“是！”陈斌领命而去。
“另外，”红燕补充道，她的目光落在周倩死亡现场的照片上，尤其是她颈部那些抓痕和指甲缝里高浓度的毒物残留，“凶手让周倩在死前经历了剧烈痛苦并抓挠了毒物……这不仅仅是灭口，更像是一种……**惩罚**和**仪式感**！惩罚她的‘不完美’（暴露了罪行），或者……这就是‘收藏家’所谓的‘窒息的艺术’的呈现方式！他（她）在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创作’过程！”
“仪式感……”明仲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一个将谋杀视为艺术创作、并享受受害者痛苦过程的罪犯，其危险程度和变态心理远超常人。“他（她）的下一个‘作品’，目标明确指向你，红燕。72小时……还剩不到36小时。我们必须更快！”
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每个人的神经。明仲感到腰背的旧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撑了一下桌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的警报在提醒他极限将至，但此刻，他绝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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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刑侦支队灯火通明。
明仲独自留在办公室，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审阅着深港市局发来的初步反馈。海科精化的资料浩如烟海，筛选需要时间。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试图缓解腰背的剧痛和阵阵眩晕。
突然，他放在桌面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又是那个**诡异扭曲的号码**！**+44 20 7946 XXXX**！
明仲瞬间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录音键，接通电话，打开免提。
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长久的沉默。那个经过多重扭曲、冰冷非人的声音首接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电子杂音：
“明警督……倒计时的沙漏……流得真快啊。”
“海科精化的‘K-99’……很美的名字，不是吗？纯净，致命……就像……完美的艺术品。” 声音仿佛在欣赏一件杰作。
“你们的追查……很有趣。像无头苍蝇。” 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过……我期待看到……红宝石在‘窒息的艺术’中……会绽放出怎样……璀璨绝望的光芒。”
“滴答……滴答……时间不多了哦……”
电话再次被挂断，留下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滴答”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
“砰！” 明仲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来！愤怒、焦虑、以及对红燕安危的巨大担忧瞬间冲垮了他强自维持的冷静！这个幽灵！这个“收藏家”！他（她）不仅知道警方的每一步行动，甚至知道他们刚刚锁定的氰化钾来源！他（她）就在某个角落，冷冷地注视着一切，嘲笑着他们的挣扎！
更让他心惊的是，“收藏家”提到了“红宝石在窒息艺术中绽放光芒”！这绝非虚言恫吓！他（她）似乎对如何针对红燕实施“窒息”有着明确的、病态的计划！
明仲猛地站起身，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腰背的伤势，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扶住桌子，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身体的警报己经拉响，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红燕！必须立刻加强她的安保！她不能出事！绝不能！
他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拨通了红燕的号码。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红燕！”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急促和担忧，“你在哪？‘收藏家’又打电话了！他提到了海科精化！提到了‘窒息的艺术’！他目标就是你！从现在起，你身边必须24小时有人！不，我马上过去接你！你不能……”
“明仲，”电话那头，红燕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镇定，打断了他的慌乱，“我在实验室。我很好。他打电话了？意料之中。这说明我们戳到他（她）的痛处了，他（她）在试图干扰我们，制造恐慌。”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传来：“明仲，听我说。恐惧和慌乱，正是他（她）想要的武器。我们不能上当。海科精化是条大鱼，深港那边需要时间。而我这里……或许还有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明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红燕的镇定如同冰水，浇熄了他部分的焦躁。
“周倩的死。”红燕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凶手利用了王秀芬这个完全不知情的‘工具人’，通过一个神出鬼没的‘中间人’递毒。这个手法看似完美，但有一个关键点被我们忽略了——**时机**！”
“时机？”
“没错！”红燕的语速加快，“凶手是如何精准把握我们抓捕周维明和去法医中心控制周倩的时间差的？王秀芬递送保温壶的时间，卡在我们行动前的十几分钟，正好是周倩独自在办公室、毫无防备、且有机会冲泡咖啡的‘窗口期’！这个时机需要**对警方内部行动部署的实时掌握**！”
“你是说……内鬼？！”明仲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可能性如同毒刺，一首潜伏在阴影里，此刻被红燕尖锐地挑明！
“不一定是核心内鬼，但一定有信息泄露的渠道！”红燕斩钉截铁，“查！彻查所有参与周维明、周倩案件前期部署和抓捕行动的人员！查他们的通讯记录、网络访问记录、在行动前那关键一小时内的行踪！特别是……能接触到具体行动时间表的人！‘收藏家’能如此精准，信息源一定就在我们身边，或者能接触到我们的核心信息！”
内鬼！这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可能性，终于被摆上了台面。警方的堡垒，并非铁板一块。致命的毒药，可能就藏在信任的阴影之下。而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多个小时！追查毒源，揪出内鬼，保护红燕……三条战线同时告急！明仲感到前所未有的重压，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紧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沉声道：
“好！我立刻部署！红燕，你自己千万小心！在我派人到你身边之前，不要离开实验室，不要接触任何可疑物品！”
挂断电话，明仲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有一抹刺目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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