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儿……你……” 皇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你才刚醒,别问这个……别想这些……太医说了,你万万不能再动心火……” 她语无伦次,只想用话语堵住这个危险的问题源头,眼神慌乱地闪烁着,不敢与儿子那执着得近乎燃烧的目光对视。
“母后!” 萧承稷的声音陡然拔高,尽管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执拗的穿透力。这声呼唤再次引动剧烈的咳嗽,一口带着浓重腥甜气息的淤血猛地呛咳出来,染红了他惨白的唇角,也染红了小顺子慌忙递上擦拭的素白丝帕。那刺目的猩红,让皇后和明玉同时发出了惊惧的低呼。萧承稷却不管不顾,他死死盯着母后,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灼热得惊人,带着重伤之下濒死野兽般的决绝,“告……诉……我!”
他必须知道!在他失去意识、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这三天里,那道将明玉推入地狱的旨意,是否己经无可挽回?这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煎熬百倍。
皇后看着儿子嘴角刺目的鲜血,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执着,最后一丝试图隐瞒的力气也被彻底抽干了。她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瞬间垮塌下去,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了太久的悲恸终于决堤,化作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恸哭。
“我的儿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令人绝望的消息,另一只手却颤抖着,下意识地将懵懂的明玉用力地往自己怀里搂紧,仿佛要为她筑起一道隔绝世间所有恶意的屏障。明玉被母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吓懵了,小脸煞白,也忘记了哭泣,只是睁着那双核桃似的红肿眼睛,惊恐茫然地看着母后,又看看咳血的三哥。
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那气息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才勉强压制住一点崩溃的情绪。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萧承稷,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如同在刀尖上滚过:
“旨意……己经明发……礼部……宗正寺……都接了旨……在预备了……” 她的话语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塔浑……那个老魔头……派来的迎亲使者……己经在路上了……”
“塔浑?” 萧承稷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是一块寒冰投入他滚烫混乱的脑海。他脑中飞快地闪过零散的情报碎片——北境之外,辽阔草原上那个以凶残和贪婪闻名的游牧部落联盟。一个模糊而极其不祥的传闻瞬间攫住了他,“是……那个……七十岁的……老可汗?”
皇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沉重地点了点头,仿佛颈项上压着千斤重担。她搂着明玉的手臂收得更紧,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恐惧和恨意:
“是他……就是那个老畜生……塔浑部的大汗……阿史那·咄苾!他……他哪里是要和亲?他分明是……分明是要明玉的命啊!” 皇后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泣血的控诉,“这些年……凡是被他索要去的女子……无论是部落献上的,还是……还是像我们这样被强逼和亲的……有哪一个活过半年?稷儿,你知不知道……他……他喜欢活剥人皮……喜欢看人哀嚎着慢慢流血至死……他宫帐里的柱子……听说都是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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