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雪地……
萧彻猛地闭上眼,宽大的手掌用力按在冰冷的窗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刺骨的寒风,仿佛瞬间变成了太极殿前呼啸的廷杖风声。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按在冰冷的雪地上,厚重的廷杖裹挟着风声,一下,又一下,狠狠砸落。起初还能听到压抑的闷哼,后来便只剩下皮肉筋骨遭受重击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鲜红的血,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迅速洇开,融化了身下的冰雪,又被新的雪花覆盖,留下刺目的斑驳。
他当时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狠心?萧彻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记得承稷小时候,蹒跚学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膝盖蹭破了一点皮,哇哇大哭,他心疼得什么似的,亲自抱着哄了许久,御医被催得跑断了腿。那时他抱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唯一的愿望不过是这孩子能平安顺遂,健康长大就好。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他立为太子开始?还是从他渐渐展露出超越其他皇子的才干和锋芒开始?亦或是……从自己越来越深地陷入这孤家寡人的帝王之位开始?萧彻苦涩地发现,他竟想不起具体的节点了。他只记得,面对承稷时,他总是不自觉地带上审视的目光,即使承稷己经将东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将太傅教的功课完成得无可挑剔,甚至在一些朝政见解上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敏锐,他依然觉得不够。他总觉得承稷应该做得更好,更完美,更符合他心目中那个无懈可击的储君形象。这份不自觉的、近乎苛刻的严厉,如同无形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了承稷身上,也隔开了他们父子之间本应有的温情。
“唉……” 一声沉重得如同巨石落地的叹息,在空旷的暖阁中响起。萧彻转过身,脸上的疲惫和挣扎在烛光下无所遁形。他对着侍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心腹太监李德全沉声道:
“太子……如何了?”
李德全立刻躬身,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回陛下,东宫那边……情况仍是不好,高热反复,人一首未醒。太医们轮番守着,药也灌了不少,但……”
萧彻抬手,止住了李德全后面的话。他沉默片刻,手缓缓伸向腰间,解下了一块沉甸甸、雕刻着盘龙祥云的金牌。金牌在烛火下流转着冰冷而尊贵的光泽。他将其递给李德全,声音不容置疑:
“让杨太医去一趟东宫,全力诊治太子。告诉他,朕要他……竭尽全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李德全浑身一震,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那块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牌,深深弯腰:“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 他深知这块金牌的分量。杨太医是皇帝的专属御医,医术冠绝太医院,只负责皇帝一人的龙体安康。按宫里的规矩,即便是太子,也有自己专属的东宫太医署。皇帝此刻将杨太医派去东宫,并赐下这枚能调动一切御用药材和人力的金牌,其心意之重,不言而喻。这不仅仅是派一个医生,这是将太子的生死,放在了与他自己龙体同等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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