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稷黯淡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缕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穿透病痛的阴霾。他吃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急切的沙哑:“母后……快……”
皇后立刻起身,亲自走到那高大的书架前,挥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宫人。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拂开积年的厚厚灰尘,在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费力地拖出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箱。箱子上没有锁,铜制的合页也己锈蚀。
她屏住呼吸,掀开沉重的箱盖。一股陈腐的纸张和尘土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箱内,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卷卷用深蓝色布帛包裹的卷宗,布帛的边缘己经磨损泛白。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最厚实、看起来也最陈旧的一卷取出。解开布帛,里面是厚厚一叠纸张早己泛黄发脆的卷宗,封皮上用褪色的墨写着几个沉重的大字——武威侯林皓谋逆案卷。
皇后捧着这份沉甸甸的卷宗,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走回榻边,将卷宗轻轻放在萧承稷手边的小几上。纸张接触桌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稷儿……”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物……不祥。你……你只看,莫要劳神太过……”她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萧承稷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卷宗上,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纸页。“母后……放心……”他喘息着,眼神却异常专注。
皇后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阻拦。她默默地守在榻边,看着儿子强忍剧痛,让小顺子将卷宗举在眼前,开始一页页艰难地翻阅。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萧承稷压抑不住的、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爆发的低咳。
起初,他只是强迫自己的视线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上,试图用这些冰冷的文字转移对无休止痛苦的注意力。卷宗记载着二十年前那场震动朝野的大案:武威侯林皓,开国元勋之后,战功赫赫,手握重兵,镇守北疆。一夜之间,风云突变,被举报“私通北狄,图谋不轨”。卷宗里罗列着所谓的“铁证”——几封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但细看总觉笔力虚浮的“通敌密信”;几个“人证”在酷刑之下迅速画押的口供;还有从林府后园“起获”的、数量不多却足以定罪的“违禁兵器甲胄”。
卷宗行文流畅,逻辑看似严密,定罪过程写得“干净利落”,主审官正是当时还只是刑部侍郎的李崇。奏章结尾处,还附有先帝朱批的“李卿明察秋毫,当机立断,社稷之幸也!”以及“逆贼林皓,罪大恶极,着即满门抄斩,夷三族!”的冰冷御批。
然而,萧承稷的目光却像最锋利的探针,越过了这些表面的“确凿”,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被精心掩盖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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