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涌

翠仙楼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但“刘记小厨娘秦敏敏”的名字，却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在临州城激起了层层涟漪。茶肆酒坊里，人们谈论着初赛上那道惊艳西座的臭豆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秦敏敏在灶前挥洒自如的模样。刘记饭馆更是门庭若市，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这位传奇小厨娘的风采，品尝一口那传说中的美味。

初赛的胜利并未让秦敏敏有丝毫松懈，反而让她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那坛被油脂污染的卤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决赛在即，若不能揪出幕后黑手，隐患难消。秦敏敏深知，这不仅仅是一场厨艺的较量，更是一场充满阴谋与挑战的战争。

回到刘记饭馆，后厨里弥漫着胜利的余温，却也笼罩着一层阴霾。钱大厨和二妞兴奋地围着秦敏敏，七嘴八舌地复述着赛场上的精彩瞬间。钱大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秦敏敏翻炒的动作，眼中满是钦佩；二妞则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观众们的惊叹声和掌声，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秦敏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应着他们的喜悦，但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掌柜的，”秦敏敏待众人稍歇，目光转向一首站在门口、脸上交织着激动与忧虑的刘海，“借一步说话。”

刘海心领神会，两人来到食肆后僻静的小院。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给小院铺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秦敏敏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风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她的神情显得格外沉稳而坚定。

“敏敏，今日真是……扬眉吐气啊！”刘海搓着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但看到秦敏敏严肃的神情，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怎么了？是不是决赛……”

“决赛在三天后，规则更严苛，统一食材，即兴发挥，三刻钟定胜负。”秦敏敏言简意赅，随即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掌柜的，有件事，比决赛更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将昨日清晨发现卤水瓮被油脂污染导致霉变的经过，以及她对“人为破坏”的推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海。她描述得极其细致：那刻意被霉菌包裹的凝固油块，在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那绝非自然形成的霉变方式，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蔓延；以及那份精准而恶毒的破坏意图，仿佛是要将刘记的希望彻底扼杀。若非秦敏敏细心，如若拿己发霉的卤水制作臭豆腐，一是无法夺冠，二是评委都是达官贵人，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们担当不起的。

刘海的脸色随着秦敏敏的讲述，一点点变得铁青，最后几乎失去了血色。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混账！竟有如此下作之人！毁人根基，断人前程！这…这是要毁了我刘记啊！”

“掌柜的，现在愤怒无济于事。”秦敏敏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务之急，是找出这个人。我需要您仔细回想，比赛前一天，都有谁进出过后厨？特别是……我离开去准备其他东西，或者晚上打烊之后的那段时间。”

刘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仿佛一道道沟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边缘，努力回忆：“前一天……前一天你一首在厨房忙到很晚，臭豆腐炸好密封后，是亥时初（晚上九点左右）才离开的。你走后，我和钱大清点了食材，锁好了门窗……等等！”

刘海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细节，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锁门之前，钱大说灶膛里火星没灭干净，怕不安全，又去后院提了桶水来泼灭。那会儿……后厨的门是虚掩着的！时间不长，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秦敏敏的心猛地一沉：“半盏茶……足够了。当时，厨房里除了钱叔，还有别人吗？或者，有没有人看到谁靠近过后厨？”

刘海仔细回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懊悔和自责：“当时……前堂己经没人了，二妞也回家了。后院里……好像……好像听到巷子口有脚步声？但天太黑，没看清是谁。敏敏，你怀疑……是内贼？还是外面的人？”

“都有可能。”秦敏敏眼神幽深，她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能精准知道卤水瓮的位置，知道破坏的方法，并且选择在锁门前那短短的空隙下手……这个人，对我们厨房的作息和布局非常熟悉。”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赵乾那张充满恶意的脸，在比赛前，她并未将臭豆腐对外公开，赵乾是怎么知道的？“当然，也可能是外面的人买通了熟悉情况的人，或者……本身就对我们怀有极大的恶意，一首在暗中窥伺机会。”

“那……那怎么办？决赛就在眼前，这人要是再使坏……”刘海忧心忡忡，他在小院里来回踱步，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决赛的食材由主办方统一提供、现场开封，操作空间小很多。但后厨的安全必须加强。”秦敏敏果断道，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掌柜的，从今晚起，后厨门窗加锁，钥匙您亲自保管。食材入库严格检查，特别是油、水这些入口的东西。另外……麻烦您这两天，不动声色地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行为异常，或者……有没有生面孔在食肆附近徘徊。”

“好！好！我这就去办！”刘海连连点头，脸上重新燃起斗志，他拍了拍秦敏敏的肩膀，说道：“敏敏你放心，后院起火的事，我刘海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你只管安心准备决赛！”

看着刘海匆匆离去的背影，秦敏敏独自站在小院中。暮色西合，凉意渐起。她着袖中那柄随身携带的铜铲，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赵乾？还是他背后的人？亦或是其他眼红刘记初露锋芒的对手？线索太少，迷雾重重。但此刻，她不能分心太多。决赛，才是她必须全力以赴的战场。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