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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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离别宴

 

第三天清晨,刘记饭馆破天荒地挂出了“东主有喜,歇业一日”的水牌。平日里喧嚣热闹的饭馆,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然而,后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张平时待客的方桌被拼在一起,铺上了干净的粗布。没有精致的碗碟,用的是店里最结实耐用的粗陶大碗和竹筷。长条板凳围了一圈。后厨的灶火比往日烧得更旺,锅里咕嘟咕嘟炖着香气扑鼻的大锅菜——是钱大厨拿手的红烧肉,油亮亮、颤巍巍;旁边的大蒸笼冒着滚滚白气,里面是秦敏敏昨日亲手调馅、带着马蹄清甜的大肉包;案板上堆着翠绿欲滴、刚洗好的时蔬,等着下锅清炒;还有一大盆金灿灿的“金裹银”蛋炒饭,那是秦敏敏天不亮就起来炒的,此刻正散发着令人垂涎的焦香。

没有丝竹管弦,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刘记最熟悉的烟火气,和最亲近的人。

刘海换上了一身半新的绸衫,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招呼着大家入座。钱大厨难得地解下了围裙,坐在主位旁边。胡雨、柱子等伙计,还有萧姨、冯姨,都围坐在桌旁。气氛有些沉默,带着离别的伤感。

“来!都倒上!”刘海提起一坛子自家酿的米酒,亲自给每个人面前的粗陶碗里斟满,清冽的酒香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他端起自己的碗,环视一圈,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儿个,咱们刘记歇业一天,不为别的,就为咱们的厨王,咱们的好敏敏,送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秦敏敏身上。

刘海看着秦敏敏,眼神里充满了感慨和不舍:“三天前,敏敏从林府回来,跟我说了个事儿。林老大人,就是咱们临州致仕的那位老祭酒,看中了敏敏的手艺,尤其是她能调理好袁少爷胃口这份本事,想请敏敏去林府,专门给老大人和袁少爷掌勺,首到明年开春袁少爷赴京赶考。”

“啊?敏敏要走?”柱子惊呼出声,其他伙计也面面相觑,露出惊讶和不舍。冯姨和萧姨也低声议论起来。

“是,”刘海点点头,语气郑重,“林府门第清贵,这是敏敏的造化,也是对她手艺最大的肯定!咱们虽然舍不得,但绝不能拦着孩子奔更好的前程!” 他顿了一下,看向秦敏敏,眼中是真诚的鼓励,“敏敏,去了林府,好好干!把袁少爷的身体调养得壮壮实实的,把你的本事练得更精!咱们刘记走出去的厨王,到哪里都得是响当当的!”

秦敏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碗,声音有些哽咽:“掌柜的,钱叔,二妞姐,胡雨哥,柱子哥,萧姨,冯姨……还有大家……谢谢,谢谢你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没有掌柜的收留,没有钱叔的教导,没有大家的帮衬,就没有今天的秦敏敏!刘记……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家!这份恩情,敏敏永远记在心里!”

她举起碗:“这碗酒,敏敏敬大家!谢谢你们!” 说完,她仰头,将碗中辛辣却暖心的米酒一饮而尽。酒气冲上脸颊,也冲淡了些许离愁。

“好!” “敏敏好样的!” 众人纷纷叫好,也都端起碗喝了起来。气氛终于活络了一些。

钱大厨沉默地夹起一大块油亮的红烧肉,放进秦敏敏的碗里,只说了两个字:“多吃。”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饱含着千言万语。

二妞也抹了把脸,给秦敏敏夹了个大肉包,带着鼻音说:“敏敏,去了林府,别光顾着伺候贵人,也要顾好自己!林府的饭菜要是不合胃口,就回来!咱们这儿……永远给你留着碗筷!”

胡雨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着:“敏敏,以后……要是研制出啥新点心,可别忘了我们,回来教教我们,也让刘记的客人尝尝鲜!”

“对对对!”柱子也凑热闹,“敏敏姐,你去了京城,要是发达了,开大酒楼了,可别忘了招我们过去啊!我们还给你打下手!”

“就是就是!敏敏以后就是京城大酒楼的东家啦!”众人纷纷笑着打趣,离别的伤感被这朴实的祝福和玩笑冲淡了不少。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那份希望她前程似锦的心意却是真的。

秦敏敏被大家逗笑了,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用力点头:“忘不了!永远忘不了大家!忘不了刘记!等我……等我以后真有能力了,一定请大家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刘海哈哈一笑,再次举碗:“说得好!来,为敏敏的好前程,也为咱们刘记走出去的厨王,干了这碗!”

“干了!”粗陶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米酒入喉,辛辣过后是回甘。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大肉包皮薄馅大,汤汁鲜美;清炒时蔬带着锅气,爽脆可口;金裹银蛋炒饭更是被一扫而空。大家说着笑着,回忆着秦敏敏刚来时闹的笑话,夸赞着她一道又一道惊艳众人的菜品,畅想着她去了林府、甚至去了京城后的“威风”。

这顿告别宴,没有山珍海味,却在刘记最质朴的烟火气中,在粗陶碗和米酒的碰撞声里,在伙伴们真诚的祝福和打趣中,吃得格外酣畅淋漓,暖意融融。这是秦敏敏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第一次参加属于自己的宴会。没有华丽的厅堂,没有精致的餐具,只有这群将她视作家人的伙伴,用最朴实的行动和最真挚的情感,为她铺就了一条充满暖意和力量的前行之路。

宴席尾声,二妞红着眼眶,塞给秦敏敏一个包袱,里面是她熬夜赶制的一条新围裙和一双厚实的棉袜。胡雨偷偷递给她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颗他珍藏的、哄妹妹用的麦芽糖。钱大厨则默默递过来一把用油纸包好的、磨得锃亮锋利的小厨刀,这是他年轻时用惯的,意义非凡。

刘海最后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郑重地交给秦敏敏:“敏敏,拿着。这是我写给京城‘醉仙楼’王掌柜的信。他是我旧识,为人仗义。到了京城若遇到难处,拿着信去找他,多少能帮衬些。记住,刘记永远是你的后盾!”

秦敏敏捧着这些沉甸甸的心意,泪水终于决堤。她对着所有人,再次深深鞠躬。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杯盘狼藉却温情脉脉的饭桌上,也洒在秦敏敏含着泪却无比坚定的脸上。她背起简单的行囊,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刘记饭馆的后门。门外,林府那辆低调的青帷马车己在等候,驾车的依旧是沉默而可靠的杨校尉。

秦敏敏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块熟悉的“刘记饭馆”招牌,还有门内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毅然登上了马车。车轮辘辘,载着她驶向林府,也驶向一个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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