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将军府的嫡女，若死在曾家，祸事就大了。
“偷食谱？”谢纾嗤笑，“曾老夫人怕是不知道，我刚从刑部衙门出来，我父母之死正要重新彻查，不如我们请皇上圣裁，连这'偷盗'的罪名一并查个明白？”
曾老夫人闻言眼皮子一跳，还未开口，谢纾又道，“届时上了公堂，曾家的祖传秘方，只怕就要昭告天下了。”
她绕过婆子，径自在左侧椅子上坐下，目光首首刺向曾老夫人，“老夫人身子不好深居内宅，对外面的事怕是不太清楚。”
“张丞相因族亲命案声名受损，我姐夫作为他的门生，你猜，我现在带着我姐姐去御史台，哭诉你曾家苛待功臣之后，丞相大人会作如何反应？”
“我两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翻案，上千百姓皆为见证，你猜，若我现在去曾家酒楼嚷一句'吃出人肉'，还有谁敢上门？”
曾老夫人听得她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挟，偏偏所说之事都掐在曾家的七寸之上，反驳不得。
一时间气得面色铁青，手中佛珠微微发颤，冷声问，“你待如何？”
“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聪慧机敏之人，如今年纪大了，在这方寸之地呆得太久，耳目不聪，易受小人唆摆蒙蔽。”
谢纾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一眼门外院子里站着的曾夫人，“孙媳妇身怀六甲却被关在祠堂，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如此家风，不知是曾家祖上传下来的，还是某些人从娘家带来的？”
曾老夫人闻言，神色惊愕，“竟有此事？”她扭头看向身边伺候的婆子，“怎么回事？”
谢纾看她装傻，也不戳破。
婆子说道，“那日少夫人侍候夫人用饭时，将鸡蛋羹洒在夫人身上了，夫人要她跪下，她却捂着肚子说痛，夫人说，少夫人往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岂能学着那小妾做派仗着肚子里那块儿肉拿乔，让去祠堂思过三日。”
她说得轻描淡写，将表姑娘如何刺激少夫人，夫人泼了少夫人一身热粥的事都揭过不提。
曾老夫人大怒，“这刘氏，凝香如今肚子里怀着曾家的骨血，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也该往后放一放！”
“你去将她叫进来！”
婆子领命，疾步往外走。
“原来叶三姑娘是为凝香打抱不平来了。”曾老夫人唏嘘轻叹，“她是我曾家的儿媳，受了委屈，你向我说明，我自会为她主持公道，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两家和气。”
谢纾淡笑不语。
曾夫人本就在外面候着，转眼就走了进来。
从谢纾身边经过时，谢纾眸光微动，看准时机伸脚一绊。
曾夫人‘啊’地惊呼出声，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首首朝着曾老夫人扑倒过去。
电光火石间，谢纾猛地抬脚踹过去，正巧踹在曾夫人脸上，将曾夫人硬生生踢得脑袋一偏，往一旁摔去。
‘咚’地一声闷响，曾夫人趴在地上，珠钗落了满地，半晌起不来。
婆子惊呼一声，慌慌张张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呀！”谢纾夸张地捂嘴惊呼，“曾夫人作为一府主母，怎地这般冒失无状？”
她转眸看向曾老夫人，“曾老夫人，儿媳妇的规矩尚未立好，你这做婆母的，可不能偷闲啊！”
曾老夫人哪里想到谢纾行事竟然如此张扬，嘴唇动了动，见她首勾勾盯着自己，深吸一口气，转向曾夫人，“跪下！”
曾夫人捂着胳膊，正想出手教训谢纾，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母亲！”
她目光一转，怨毒地瞪向谢纾，“叶挽霜，莫以为你巴结上了六皇子，就能狗仗人势了，姐姐的婆家都要伸手来管，你出去问问，谁家儿媳不侍婆母？这样的宝贝疙瘩我曾家要不起，你抬回府去！”
谢纾听她突然扯上六皇子，先是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反应过来，她两次翻案都有六皇子出面，尤其是今天这场案子，六皇子终于踏出了夺储的第一步，许多人怕是都会以为，她背后是六皇子在操纵。
思及此，她不由心中一动。
如此借势的良好时机，岂能错过？
既然三皇子想对她下手，那她就来个先下手为强！
“老夫人，我有几句体己话想跟您单独说说。”谢纾理了理衣袖，不以为然道，“让曾夫人去外面跪吧。”
“叶挽霜，你欺人太甚！”曾夫人急火攻心，气得浑身发抖。
曾老夫人厌烦地瞥一眼她，暗骂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想让叶凝香给她那外甥女腾位置，却没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比起曾家酒楼倒闭，儿媳妇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去外头跪着。”曾老夫人当即朝婆子使了个眼色，“带出去，将门关上。”
“母亲，我是一府主母，跪在院里让下人瞧去，往后何来主母威严啊，母亲……”曾夫人哭嚎着被拖了出去。
房中安静下来，只剩下曾老夫人和谢纾两人。
曾老夫人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不知叶三姑娘有何话要避开人说？”
谢纾笑道，“张丞相品格高尚，政绩卓然，挽霜对他敬仰己久，想请老夫人为我牵线搭桥，带为引见。”
曾老夫人闻言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回过神后当即沉下脸怒声呵斥，“荒唐！”
她满脸轻蔑，“丞相日理万机，便是六部尚书都未必见得着他，叶三姑娘提此要求，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谢纾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自顾自说道，“眼下正是午沐时刻，还请老夫人立即派人去通知张丞相一声，我就在曾家等着。”
曾夫人惊愕，匪夷所思地瞪她，看疯子似的，终于按耐不住火气，“让丞相亲自来见你？叶挽霜，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人代为传达一声即可，他来或不来，我都不会与曾家为难。”谢纾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提的要求多么荒谬可笑。
她顿了顿，忽而一笑，语气里含着施舍，“此事我本可找旁人去办，念在亲戚一场，想让姐夫的仕途更上一层楼，才让你们曾家去办，老夫人，机遇稍纵即逝，能否抓住，便看你的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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