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知归用一种谢纾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问道，“发生何事？”
谢纾站在一旁，心中暗暗吃惊。
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霸总小说里的npc管家，应当欣慰地感叹一句：我们霸总还是第一次对女人说话如此温柔呢！
碧萝却仍是唯唯诺诺地模样。
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她骗我说你在聚香楼与人饮酒，要我送醒酒药去。”
“结果，结果我去了，又没人。”
“嗯。”叶知归颔首，声音依旧温和，仔细听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可还有其他事？”
碧萝连忙摇头，“没有了。”
叶知归唇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那便回去吧。”
“是。”碧萝应了声，提着灯笼，脚步飞快地钻进了密道，仿佛逃离一般。
谢纾被两人的相处方式弄得莫名其妙，正暗自分析着两人的关系，叶知归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跪下。”
她左右看看，书房中唯剩下他们二人。
他是在叫她跪下，没错。
她站着不动，目光看向他，“主子单凭碧萝两句话便要罚跪吗？连缘由都不问，未免太过偏心。”
叶知归脸上笑意尽褪，恢复了一贯的疏淡，“偏心又如何？”
谢纾惊愕，随即冷笑，“那我不跪。”
她话音刚落，只觉双腿膝盖窝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击中，不受控制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谢纾，“………”
x的！这么喜欢武力压制，装什么文绉绉的样子。
叶知归目光落回手中的泥塑上，手中的刻刀轻轻划过泥塑的表面，“碧萝与你不同，她到我身边不过两年，而你，与我出生入死，己近十年。”
“你无论能力还是样貌，皆在她之上，你二人之间，我自是更看重你。”
“但你近日的表现，实在令我失望。”
谢纾揉着疼痛的膝盖，暗啐一口，又开始pua话术了。
她一脸困惑，“不知主子所指何事？”
叶知归看她装糊涂，也不再绕弯子，嗓音骤冷，“今晚为何失手？”
谢纾挠着下巴上被蚊子叮的包，实话实话，“我头伤未好，又纵欲过度，还在刑堂昏睡了十日，回到将军府，又两日没吃饭，体力不济，当然会失手。”
纵欲过度西个字，听得叶知归眉头一皱。
手中雕刻的动作戛然而止，刀尖在泥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此女来历不明，颇有几分才智。
但行事十分高调张扬，短短两日，便将张家林家赵家都得罪了，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她做事我行我素，似乎半点不怕身份被拆穿。
所做之事，有于他有利的，也有于他不利的，叫人完全猜不出其目的何在。
他做事向来要完全掌控，如她这般脱离掌控的人，必然要抹杀掉。
今晚命她去刺杀李斐，他派人跟在她身后，伺机而动，本以为，下属带回来的结果，会是李斐或者她的死讯，谁知两者皆非。
下属犹豫着问，“离姑娘用麻绳拌倒了李斐的马车，李斐摔折了胳膊，不知算不算动手？”
彼时他想，此女行事真是毫无章法。
此时听她如此辩说，险些气笑。
叶知归将刻刀从泥塑上缓缓移开，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刀刃，寒光在他指间流转，映得他眉眼愈发清冷。
他神色冷淡得近乎漠然，声线清冷，“你既无把握，便该如实相告，如今打草惊蛇，短期内，都再难有机会下手。”
谢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指尖那抹寒光上，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当即认怂。
脸上堆起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声音软了几分，“主子的吩咐，莫离向来是全力以赴的。
只是……李斐同主子情同手足，眼下虽立场冲突，主子想除去他，可万一将来宁国和祁国成了盟国，你们不再是敌人，他却己经不在了，岂不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叶知归的脸色，见他神色依旧冷淡，继续说道，“我便想着，主子杀他也不过是忌惮他的才华，若将他摔个残废，无法入朝为官，不也达到目的了？这样既不会伤他性命，又能为主子除去心头大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跪在地上，冰凉坚硬的石板透过单薄衣料，迅速侵夺着膝间温度，不过片刻，刺痛便如针芒般扎入骨髓。
她下意识地微微挪动身躯，极轻缓地将重心在左右间交替，以此减轻膝盖的压力。
叶知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杀意从眼底深处悄然蔓延出来。
眼下京城中人人皆知，叶三姑娘卷入了韩道全的案件中，若她在此时横死，他便可借此大做文章，将局势推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然而，她的来历成谜，背后是否另有主使尚未可知。
贸然杀她，恐怕会打草惊蛇，惊动那隐藏在暗处之人。
向来是敌在明，他在暗，如今却反了过来。
若不揪出那幕后之人，他寝食难安。
叶知归正暗自权衡思量，却见谢纾伸手从书架上随意抽出几本书，意图垫于膝下。
书房中每一本书皆是他精心搜罗，珍若拱璧，他眉梢微凝，正要出声呵斥，却见她眼神蓦地一亮，翻开书页，仔细品读起来。
“主子，这本书借我拿回去看看吧！”谢纾看着手中的书，本是随手抽出来想垫一垫膝盖，谁知竟是她正想看的【大祁律法】。
读一读，才好拿起法律的武器，栽赃陷害，自保自卫，皆好用。
这般想着，她又转头看向书架，双手快速翻找，很快又抽出一本《百物谱》。
读一读，将来回了现代，能装个ABCD。
继续又翻，连续抽出七八本书来，叠放在膝边，每一本都是她感兴趣的。
叶知归目光扫过她抽出叠放的书籍，眸中的寒意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
他淡淡开口，“这些书当中，许多都是孤本，你若想看，便自己抄一份。”
一个人的身份，最容易从字迹，作息上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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