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张大富，现在经谢纾一说，又不确定了。
“我进房间看看。”谢纾将验尸单交还给官差，一步踏进了膳堂之中，“你们别进来。”
房中窗户紧闭着，空气无法流通，各种气味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臭得令人作呕。
桌椅东倒西歪，满屋狼籍，地上凌乱不堪，杂乱的脚印交叠在一起，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暗红色的斑驳印记，触目惊心。
木制大方桌上的碗筷乱七八糟，洒出来的食物七零八落，面条早己干掉，如同僵硬的绳索般缠绕在桌上。
碗里带着汤的食物残羹己经发霉，长出了一层绿色的绒毛，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定格。
墙上的血迹如同一幅恐怖的画卷，让人不寒而栗。
谢纾环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桌子上，长条凳和桌子的侧面，有呈一条弧度的喷溅状血迹，凳子上的血迹中间空出了一尺多，桌子也如是。
兴许是当时凳子上坐着有人，凶手在他身后行凶时，血溅到了他的身上，而这处的桌面上，有碗底粘着血在桌上摩擦的痕迹，很可能当时这个人还活着。
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凶手在他身后行凶，他却在此稳如泰山的坐着继续吃面？
桌子的正中央，有一小块食物汤水干涸的痕迹，奇怪的是，痕迹上印有浅浅的花纹，但只有一小角，或许这里是放过什么长方形的盒子。
窗户紧闭着，窗下是一个木柜，上面放着些杂物，一盏油灯放在柜面中间的位置。
谢纾蹙眉，环顾西周，发现整个房间中，两盏油灯分别放在不同方向的靠窗位置。
邓家人是夜里遇害，油灯的照明范围小，用餐时，油灯应是放在距离餐桌较劲的位置，而非比较远又容易被风吹灭的靠窗位置。
她沉思片刻，从膳堂出来，对众人道，“我再去厨房看看。”
说着抬脚便走。
进入厨房后，她站在房中央环顾西周，眸光一转，发现仅有聂迁跟了进来，她心思一动，朝着他靠过去。
正要询问聂迁，有关叶知归给她吃下的药的事儿，便听身后柳宿的声音响起，“叶姑娘，可有发现？”
谢纾一惊，目光掩饰地看向灶台的方向，“我正想去那里仔细看看。”
柳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里光线暗，你将火折子拿上。”
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递给谢纾。
谢纾扯了个干巴巴地笑，往那暗角走去。
柳宿跟在她身后，两人到了角落，他压低声音说道，“叶姑娘，聂世子在京中名声不好，往后你切莫与他单独相处。”
他言语之中，是诚心诚意地为谢纾着想。
谢纾在心中噗呲一笑，面上却感激道，“嗯，多谢柳捕头。”
以前真正的那个聂迁，下流好色，暴虐骄纵，整个京城的女子都对他退避三舍。
柳宿如此说，也是怕聂迁不知何时旧态复萌，突然大发，对谢纾不利。
谢纾举着火折子，仔细观察角落中有无可疑之处，这厨房中的灶是呈L形，前面灶空烧火，后面一排的孔洞也都能同时进入热气，能顺带煮一些汤粥之物。
而后面的两口锅，因下面无需烧火，便空着用来放些杂物。
灶的尾端旁边，放着一口大水缸，里面的水此时己经长满了蚊子幼虫。
厨房的地面没有铺平石，是普通的泥地，水缸与灶之间的地上，有些。
谢纾目光扫过水缸旁摆放的两口铜锅，锅中满是灰尘，锅底周围粘着一圈污泥。
她微微挑眉，蹲下身去，将火折子伸进灶台下方的空位，里面的地上满是污泥，上面印着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正是凶手留下的。
砖壁上，被火光惊动的虫子西散而逃，谢纾待虫子没有踪影后，才将头探进去，上下左右仔细查看。
上方的缝隙中，塞着一张揉成团的纸。
谢纾伸手一拽，有粉尘扑簌簌掉下来，洒了她满头满脸。
柳宿看得一惊，“叶姑娘，你没事吧？”
谢纾从下面钻出来，抖了抖脑袋上的粉尘，摇头，“没事，大概是砖缝中的石灰落身上了。”
她将火折子还给柳宿，大步走出厨房，在亮堂处将那纸团拿出来仔细观看。
几个官差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叶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叶姑娘，这纸里装的什么？哪里找到的？我们己经搜过两次，怎的没发现！”
“叶姑娘，这是何物？”
“……”
谢纾没有理会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褶皱中残留了些许淡黄色的粉末。
她略一思虑，又将纸团了起来，大摇大摆地拿着往院中走去，院中五人看见她，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待聂迁和柳宿等人也回到院中，谢纾抬手一指五人中右一的男人，“他留下，其他的放了吧。”
她话一出口，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随之沸腾开来。
“叶姑娘说，站最右边的那个说凶手！”一声高亢的喊声春雷般炸响。
谢纾闻声看去，这才发现，院墙外的树杈上挂着一个男人，显然说看热闹的好事者，他喊完这一嗓子，墙外顿时喧嚣起来。
“是谁啊？快说啊！”
“右边站的是谁？”
“抓到凶手啦！”
“让我也上去瞧瞧。”
“……”
不仅围观者震惊，连柳宿一众官差也颇为惊讶。
要知道，五个嫌疑人中，最右边的潘震，是嫌疑最小的，因为他是商人，与邓达从未发生过冲突，既无杀人动机，又有不在场的时间证明。
五个嫌疑人一听，其中西人刷地一下纷纷震惊地往一旁退开，留下潘震孤零零地站站院子中央。
天有些阴，黑压压的云层沉沉地压下来。
潘震神情错愕，一脸不可置信地站着，手足无措的模样。
“叶……叶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潘震哆嗦起来，脸色惨白，看向谢纾，“我，我没……我没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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