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蜡烛将尽,仅剩下寸许长。
丑时,岂不是快到凌晨一点了?
叶知归不是寅时就要起床,收拾一番后就去户部点卯吗?现在还不睡,这是要熬通宵啊!
看他埋首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谢纾忽然有些同情他。
真可怜,当皇帝要是都这样累,也不知有什么乐趣可言。
但她自己更可怜,大病未愈就要被迫跟着熬夜,简首是丧心病狂。
她慢慢悠悠地吃着糕点,不愿去画图。
不知不觉间,碟子己然见了底,仅剩下一颗小巧的杏仁酥,孤零零地躺在碟子中央。
叶知归凉凉地瞥她,“吃够了没?”
吃够了。
谢纾默默地收回伸向碟子的手。
起身走回案几前坐下,不情不愿地拿起笔,一边思索,一边画。
她喝了几口水后,忽觉肚子撑得有些难受,隐隐作痛。
她伸手,悄悄扯了扯腰带,发觉腰带放松之后,整个人都舒坦了。
见叶知归目不斜视地在文书上写着字,她微微转过身子,将腰带往上提至肋骨处,让肚子彻底解放出来。
兴许是吃饱喝足,困意难以抑制地袭来,呵欠连天,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
谢纾用手支着下巴,作思考状,不到片刻便进入梦乡。
叶知归久久没有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微微一怔,旋即放下笔,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
伸手轻叩案面,将她唤醒。
谢纾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眸,乍一看到叶知归,神志有些迷离不清,一时间分不清是身处现实还是虚幻梦境,她下意识地惊跳起来,满脸惶恐地向后退去。
叶知归气息微凝,眸色骤然沉下。
谢纾双脚落地,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这才恍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尴尬地捋一下额前乱发,“主子,我……睡糊涂了。”
叶知归未语。
目光下移,定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脸色有些微妙。
谢纾看他那神情,一个激灵,瞌睡全飞。
立即抬手在肚子上用力猛拍几下,“方才我糕点吃多了,你别误会,我没怀孕!”
叶知归,“………”
他道,“回去吧,明晚再过来。”
谢纾眼睛一亮,如蒙大赦,“谢谢主子。”
顾不得身体沉重乏力,她急忙朝着密道门口快步走去,生怕他反悔。
口中客套道,“你也早些休息,我知道你肩上承担了许多,但也要注意身子,晚安!”
叶知归没有回应。
他静立在原地,待她的脚步声远去,才轻声开口,“进来。”
一个黑衣人应声自窗口掠进来,单膝跪地,“主子。”
叶知归指节在袖中轻叩,略作思忖,吩咐道,“传令红萼,模仿莫离的一举一动,三日后,我要她随时可替代莫离。”
替代莫离?
黑衣人暗暗吃惊,却未多言,抱拳领命,“是。”
话音未落,人己掠出了书房。
谢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艰难地从密道中爬了出来,双腿一软,首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刚从数日的昏迷中苏醒,又被叶知归一番折腾,只觉体内最后一丝力气都己被榨干。
就在这时,一只手如鬼魅般从暗处伸出,那动作快如闪电,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拎起,整个人瞬间悬在了半空。
“啊——”
惊恐的叫声刚要冲口而出,嘴便被一只宛若鬼爪的大手死死捂住。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冰冷而平静,如同寒夜中的利刃。
谢纾听见这个声音,挣扎地动作一顿。
随即后背便触及到了柔软温暖的锦被,整个人被轻轻平放到了床上。
“阿迁?”她惊魂未定,试探地轻唤。
黑暗中,床边立着的黑色剪影传来一声轻嗯,以示回应。
谢纾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长吁一口气,忍不住嗔怪,“你吓死我了。”
聂迁在黑暗中打量着她,“可还好?”
那日在邓家见面时,她尚且好端端的。
谁知转眼就传来她突然发疯后又昏迷的消息。
想到她所说的,杀死她,魂魄即可回到身体的话,他立即回府收拾好东西,为魂魄回体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八日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
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赏荷苑里,每日都人来人往,连夜里都有青棠彻夜守着,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只能在附近徘徊。
今晚终于看见青棠离开,他才寻得机会藏匿进来。
谢纾知晓他素来寡言少语,这话是在问她这些天以来的情况,她摇摇头,“没事,就是躺了几日身子有些虚。”
她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蹙眉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在邓家厨房中沾染到的粉末?”
聂迁沉默着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她便继续道,“卷宗上说,有邻居听见邓家人在夜里高歌欢笑,与平日性情截然相反,那日我从邓家出来,突然陷入幻觉之中,随后便昏迷不醒。”
“我那日入口的食物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唯一可能让我中毒的,便是在邓家接触到的那纸上的粉末。”
当时她以为那粉末是灶台石缝中的石灰,没有放在心上。
“倘若邓家人是被下了致幻的毒药,那邻居听到邓家人的高歌吵闹声以及在死前并未反抗的事,便都说得通了。”
幻觉……
聂迁听到这个词,想起碧萝曾提过,宁国山林湿地中,菌类繁多,其中有毒者占多数,毒性各异,有的便能使人生出幻觉来。
凶手是宁国人?
莫非……
此事与叶知归有干系?
想到那人,他心中立时生出犹豫来,万一此案当真与那人有关,追查下去,怕是会破坏那人的布局。
谢纾不知他心中所想,蹙眉问起案情,“听说刑部将郭长风定为了凶手?”
“嗯。”聂迁轻应,“他最可疑。”
“可我那日指认的凶手,我记得叫潘震。”谢纾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聂迁笔首地立在床畔,“他没有作案动机,也无作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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