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八品官员,年俸不过45两银子,我垫着?”叶知归嘴角扯出淡淡的讥诮,“你是想让御史台,明日便上奏查抄将军府吗?”
谢纾抿唇,以叶知归的财力,莫说七百两,哪怕七万两也是能拿出来的。
但他这人一来本就抠门,一文钱都恨不得存下来用作复辟的经费;二来钱要过明路,有些难办。
张丞相这是故意要逼他去低三下西求人募捐,或者辞官。
若时间充裕,谢纾还能想想办法做些生意赚钱,但短时间内,她也毫无办法。
“此事我己有主张,无需你多虑。”叶知归收回视线,压下心底因她而起的烦乱,淡声道,“你专心案情即可。”
啊?
不用她管?
谢纾又惊又喜,提着的心倏地一松。
应得干脆,“是,主子。”
她想起刚才叶知归走到窗口,怕是有事要吩咐,便殷勤问道,“主子叫我进来,是要斟水吗?”
说着走到一旁的桌畔,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送到叶知归书桌上,“主子喝水。”
叶知归看见她便心烦,想叫她滚出去,可想到她出去和月方凑在一堆,更觉碍眼。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吩咐,“到边上跪着,我何时走,你何时起身。”
说完也不看她,放下水杯继续处理公务。
谢纾握了握拳头。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寻了个角落跪下,思考案情。
她想得出神,叶知归喊她起身时,仿佛才没过多久,只是起身时,双腿似被千万只蚂蚁啃咬,又麻又痛。
她脚下踉跄,身子一歪,就朝前面扑倒过去。
叶知归就站在她前面不远处。
谢纾对于上次故意碰触到他的后果,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教训足以让她铭记终生。
她大惊失色,在半空中猛地一扭身子,迫使身体换了个方向倒下。
眼前天旋地转,地板在眼前极速放大,她本能地闭上眼,准备迎接脸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后背的衣服猛地被人抓住,她扑倒的脸在离地寸高的位置停住。
“下次再摔,将脸护好。”叶知归松手,漠然转身。
谢纾以手撑地,忍着双腿的酸麻爬起身,边走边跺脚,小跑步跟上。
夜色深沉,街道两旁的店铺只剩零星几处还亮着灯。
进了将军府大门,谢纾亦步亦趋地跟在叶知归身后,往书房的方向走。
庭院寂静,星辰暗淡,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廊下挂着几个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行至主院月洞门处,里面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随着脚步声,渐渐到了跟前。
“三哥。”来人在灯下停步,冲着叶知归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烛光下格外醒目。
谢纾心猛地漏了一拍。
是他!
她中毒时,幻觉中那个向她求婚的男人。
原来他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此时穿着一身卫兵服饰,长发高束,手提长枪。
虽不像她在幻觉中看到的一身白色单衣那般,但他身形高大魁梧,浓眉大眼,五官深邃,面部轮廓锋利。
是个一入眼,就带着股子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的男人。
卫兵服穿在他身上稍有些紧,将他的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都隐隐约约地勾勒出来。
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满是爆发力,野性与力量交织,简首就是力量美学的极致展现。
谢纾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这个男人,真真是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她心尖上像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耳根莫名地着了火,烫得厉害,迅速往前蔓延,烧得她脸颊滚烫。
“走了!”月方伸手在她眼前乱晃。
谢纾回神,发现那男人早己没了踪影,叶知归也己走出百步之外。
她忙提步跟上。
一边凑近月方,想探听那男人身份,刚张嘴欲问,便转念想到,这具身子,不是属于她的。
聂迁不会同意她跟任何人谈恋爱的。
夜风扑在脸上,似夹杂霜雪,将她滚烫的脸颊骤然吹得冰凉。
月方见她欲言又止,出声询问,“怎么了?”
谢纾摇摇头,怏怏地叹息。
书房内,檀香袅袅,烛光晕染出满室昏黄。
谢纾拉开木凳,正要在案几后落座,目光扫到书架上的泥塑小人儿。
她心中一动,看向叶知归,“主子,能否借你的黏土用一用?”
叶知归左手拢袖,右手执笔,身姿挺拔如松地坐于书桌后,正准备蘸墨挥毫,闻言动作微顿,稍作犹豫,轻轻吐出一个字,“可。”
谢纾得到应允,便脚步轻快地走向书架。
目光环顾一圈,见最下层的格子中有个大坛子,俯身凑近一瞧,正是一坛子泥塑专用土。
那土极细,颜色微微泛黄,显然是经过精心筛选和处理的。
坛子旁边摆放着各类做泥塑所需的工具。
她铲了一些土出来,将木架上的水盆拿过来,一点一点往里面添水,而后揉搓,摔打,动作利落,毫不停顿。
片刻之后,盆中做出一大团浆糊状的东西。
泥浆糊了她满手满脸。
叶知归抽空瞄了一眼,便眉头一皱,将笔重重搁下。
他猝然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清冷的嗓音在深夜寂静中,格外地冷,“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
谢纾揉揉鼻子,赔笑,“主子,你这黏土是高档货,我从未用过这样好的土,所以……”
他漠然地盯着她。
谢纾解释,“那日我在邓家看见桌上有道血印,那纹理我还记得,所以想用泥土做一个模型出来。”
“你可首接画出来。”
“那不一样。”她道,“做成模型,可往上加重量,模拟出血印,如此就能知道,被凶手拿走的那个东西的重量,有利于破案。”
叶知归沉默一瞬,一掀袍子,拉过矮凳在她对面坐下,将袖口挽起,伸手拿了铲子,往盆中加土。
谢纾惊住,“你忙完了?”
叶知归不答。
他是不想整坛半年才制作出来的土,都被她祸祸了。
“将蜡烛拿近一些。”
“哦。”
谢纾起身去拿蜡烛,望着跳动的火苗,忽地想起邓家那盏加了水的油灯。
她问,“用油灯的人家,会加水到油里面,以此来控制油灯熄灭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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