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心头猛地一颤,正想走过去细问,那边呆住的严氏忽然回了魂,猛地抄起墙角的扫帚发了疯似的朝众人抡来,尖声嘶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滚!”
谢纾和闰娘见状,慌忙退至院外。
那婆子不死心,本还梗着脖子要与她争辩,被严氏用扫帚邦邦几下拍在脑门上,毫不留情地轰了出来。
“砰——”地一声,院门被摔得震天响,扬起一片尘土。
婆子站在门外叉腰骂了几句,这才揉着红肿的额头,转头对闰娘挤出个笑,“这疯婆娘怕是失心疯了,您二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妨事。”闰娘迈步往回走,绢帕掩唇轻叹,“潘震入狱,她一个妇道人家既要操持内外,又要照看两个孩子,也是可怜。”
“她操持个屁!”婆子没好气地呸了声,“自打潘震进了大牢,这严氏就把门一关,衙门不去打点,生意也不做,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呢!”
“我家老爷念着亲戚情分,特地遣我过来帮着跑前跑后的,可你瞧瞧,我这好心还帮出仇来了!。”
“大娘是个善心人。”谢纾接话,顺势问道,“你家老爷是?”
“是潘震的姑父。”婆子脚步放缓,走在闰娘身后,与谢纾并肩而行,“我是刘家的下人,这潘震是我家夫人的亲侄子,来京城就是来投奔我家夫人的。”
“我家夫人生前对潘震很是关照,若她还在世,知晓如今这情况,定是要亲自来的。”
她神色感慨,长叹一声,“夫人最是能干,哪像我,没本事,连大牢的门都摸不着……”
谢纾讶异,“这等大事,刘老爷不出面吗?”
婆子轻啐一口,“那一窝子白眼狼……”
她话到嘴边猛地刹住,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主家坏话,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转了话题,“近日正巧是我家夫人的忌日,府里上下都在忙着祭奠,老爷这才派老婆子过来照应!”
她眼珠一转,看向谢纾手中的图纸,“你们要问这果子,要不去问问我家老爷?他以前去过南越,也是做布料生意的,说不得这生意他能接。”
“当真?”谢纾故作惊喜。
“骗你干啥!”婆子把眼一瞪,“这会儿过去,他们应该刚从山上回去。”
闰娘头也不回地轻应一声,“那便去问问吧。”
几人便往刘家去。
距离两三里路,谢纾便有意放慢脚步,与那婆子攀谈,聊起潘家的事。
婆子义愤填膺,张口就骂,“还不是那个将军府的三姑娘害的!她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查案?红口白牙就指认潘震是凶手!一个官家小姐不窝在绣楼里绣花儿,跟着一群官差西处跑,他们那些个高门大户不是最讲究女德吗?怎么没把她给抓去浸猪笼!”
“那邓达可是潘家的恩人,报恩都来不及,潘震又怎么会想杀他?”
谢纾听得眉毛抖了抖,忽略她骂自己的话,好奇问,“恩人?什么恩?”
提起这茬,婆子啧一声,“还不是那些个杀千刀的山贼!”
“你方才也瞧见了,潘家两个孩子,一个舌头没了,一个脑子被打坏了,整日疯疯癫癫的。”
“就进京路上遇着的!”她说话想到哪说到哪,没什么顺序,“在浔城休养了两三个月才入京。”
“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她唏嘘不己,转而又叹一声,“但可怜归可怜,两个孩子总归都废了,潘家总要有后不是?”
“夫人生前劝严氏再生,她不听,劝潘震纳妾,他也不听,气得夫人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严氏一双孩儿突遭横祸,心中定是难受的。”谢纾跟着叹气,将话题扯回山贼上,“那些山贼真是毫无人性,对着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你说邓达对潘家有恩,我听闻邓达以前便是剿匪有功才从浔城升迁的,难不成是他救了潘震一家?”
“那倒不是。”婆子摇头,“听说是在那什么峰……那一片儿,全是山匪!平民百姓被抢了也就抢了,官府哪里管那么多!”
“听说好像是死了什么大人物,官府才派兵去将贼窝给端了。”
谢纾心中一动,“是雁回峰?”
“呃……”婆子张着嘴回想半天,皱眉摇头,“老婆子记性不好,不太记得了。”
“是雁回峰。”走在前头的闰娘接话,声音平稳地叙述,“山贼劫杀了一个驿卒,边关八百里加急的信函未能送到皇上手中,致使金玉关失守,建武将军夫妻战死。”
她顿了顿,“也就是叶三姑娘的父母。”
谢纾惊得一愣,万万没想到,此事还能涉及到将军府。
八百里加急,并非是一个驿卒日夜不断地跑八百里,而是如同接力赛那般,将信送到下个驿站之后,由驿站派出人再送往下一个驿站。
这时代的贼寇多如牛毛,但只要驿卒身穿制服,高举官旗,沿途的贼寇便无人敢下手,除非是什么不长眼睛的新人,或是故意针对朝廷的反贼。
谢纾微微蹙眉,比起这两种小概率的可能性,她认为,驿卒之死,涉及党争的可能性更大。
潘家被劫,驿卒之死,金玉关失守,匪寨被连根拔起,邓家满门被灭……
桩桩件件之间,可有何联系?
谢纾凝眉思索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猛地驻足,看向婆子,“你家夫人,是怎么死的?”
婆子听她突然发问,怔愣一瞬,脸色蓦地沉下,当场翻了脸,“你这人,好没教养!”
说着重重一呸,闷头走路不理人了。
“……”谢纾见她如此反应,也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冒犯。
她正想上前道歉,闰娘的声音从前面随风传来,带着几分调侃,“听闻刘夫人是与小妾拌嘴后跳井自尽的,妒妇之名传遍京城。”
“胡说八道!”婆子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气得眉毛倒竖,“都是那贱妇出去颠倒黑白,诬蔑夫人的名声!”
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浑身炸毛的猫,脖子通红,“我家夫人,就是被她害死的!”
“哦?”闰娘回过头,不以为然地瞟她一眼,“这倒不曾听说过。”
“竟有这等事?”谢纾一脸诧异,趁机怂恿,“你不说出来,外人又怎会知晓?白白让你家夫人坏了名声!”
婆子啐了一口,粗着嗓门道,"呸!我家老爷祖上原也是南越那穷乡僻壤的,跟夫人家做买卖定的娃娃亲。后来举家搬来京城,老爷打小在皇城根下长大,哪还看得上南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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