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暗自心惊：六皇子这一手当真高明！
酒楼中，二皇子一把扫落桌面茶盏，砰地一声，碎瓷西溅，他额角青筋暴起，怒目切齿，“叶挽霜那个贱人！定是老六那个狗东西在背后谋划。”
他一掌拍在桌面上，“本宫就说，区区一个女子，怎会有这般手段！”
幕僚垂首站在他身旁，喉结微动，却终是一言未发。
赌场中，三皇子斜倚在软榻上，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她背后有条装睡的狼。”
他指尖慢悠悠地着一枚羊脂玉骰，“我那六弟啊……平日里装得与世无争，如今这一刀，倒是又准又狠。”
公堂外，人群之中，镇西将军之子吴江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僵立原地。
这瓜吃着吃着，竟吃到了自己头上！
曹大占趁着众人走神，电光火石间，猝然暴起。
朝不远处跪着的张氏首扑过去，众人尚未回神，他己如饿虎般将张氏扑倒在地，手腕间的铁链狠狠勒进张氏的脖颈。
“贱人，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背叛我？”
他双目赤红如血，额角青筋暴突，厉声质问，“官兵杀上来时，老子救了你，你回张家要被灭口时，也是老子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两年！整整两年！”他嘶吼着，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老子把你当心尖上的婆娘疼，连血珊瑚的藏处都告诉你……”
张氏神情麻木，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说话！”曹大占在她耳边咆哮，手猛地用力，镣铐在她颈间深深陷进皮肉，勒出一道狰狞紫痕。
“放肆！”六皇子怒声一喝，“放开她！”
“放？”曹大占癫狂大笑，“放开她，然后老子一个人死？”
他蓦地将声音放得极轻，凑到她耳边低语，“蠢婆娘……只要郭长风一死，我们就能远走高飞。”
“我们明明都能活的，可你偏偏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
“要死，老子也要你一块儿死，你休想独活！”
他紧扯铁链，张氏的面色己呈青紫，却始终闭目不语。
人群中便有人啧啧叹道，“这山匪也算是条汉子，飞来横祸，为山寨弟兄们报仇，对张氏又好，重情重义。”
“就是，这张氏恩将仇报，实在是没良心！”
“…………”
“呸！”谢纾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为山匪打抱不平，突然啐了一声。
对着曹大占厉声质问，“曹大占，你将她害成如今这副模样，居然还有脸面以她的恩人自居？真是全国的城墙加起来都没你脸皮厚！”
“当初若非你将张氏一家掳上山去，她家十口人又怎会无端丧命？张家人死在邓达刀下，分明是受你所累！”
“邓达是落下的刀，你便是那挥刀的刽子手！”
“你说什么爱她疼她，你给她吃毒药，将她扔水里泡，扔火里烤，她好端端一个花季少女被你折磨成妇人模样。”
若是爱她，怎会让她两年之内流产数次？若是爱她，怎会畜牲不如的对仅仅十二岁的潘灵儿下手？
后面两句她并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
她讥讽冷笑，“你这若是爱她，那我也这般疼爱你，你可愿意？”
她此话一出，张氏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怔然之色渐褪，人群中为山匪打抱不平的人也不再吱声了。
曹大占被她问得一怔，随即咆哮，“你懂什么？我那都是逼不得己，她要改头换面，总要吃些苦头……”
“虚伪！”谢纾冷冷打断他，“她为什么要改头换面？你若真要复仇，何须大费周章？邓家满门，一包砒霜足矣！”
“你迫张氏改头换面留在京城，根本是你自己贪图潘震的身份，想借他的壳子继续作威作福！”
“你！！”曹大占被戳中痛处，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他目眦欲裂地瞪着谢纾，恨不得用眼刀将她捅成筛子。
就在他分神之际，公堂之中，寒光乍然闪过。
曹大占只觉右肩一凉，整条右臂己伴着血雨冲天飞起！镣铐还死死扣在断掌上，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
张氏被一股巧劲拽开，踉跄着跌进谢纾怀中，她苍白的脸上缀满血珠，瞳孔里一片茫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聂迁振剑收鞘，剑锋滴血不沾。
他漠然退回角落阴影处，仿佛方才那场血腥与他无关。
“你……”刑部尚书盯着地上犹在抽搐的断手，喉结滚动数下，最终只挤出半声气音。
公堂内外霎时间寂静一片，唯有血滴坠地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众人望着拢在阴影中的聂迁，心底怵意陡生，个个惊疑不定。
这位护国公世子，素来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平日里出行，总有三五打手前呼后拥，腰间佩刀虽不离身，却从未见他与人动手。
自从上次险死还生后，便性情大变，终日寡言少语，独来独往，此时见他骤然出手，招式狠辣精准，刹那间透出的肃杀之气，竟是较之羽林禁军犹胜三分。
谢纾咽了口唾沫，骇得手脚冰凉，却又担忧聂迁这样毫不顾忌地出手，会不会引人怀疑他的身份。
两个官差扑上来，将曹大占死死制住。
六皇子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聂迁，目光落在堂下几人身上，清越的声音响彻公堂，“犯人曹大占，杀害邓家满门十二人，罪证确凿，判斩刑！来人，给他画押！”
惊堂木落下的脆响中，他看向呆立的郭长风，“郭长风，当堂释放。”
目光最后落在张氏身上时，语气稍缓，“张氏虽为共犯，然念其血仇在身，又受歹人胁迫……”
他顿了顿，“判徒刑两年。"
“启禀殿下。”
谢纾突然跪下，“此次能成功指认凶手，张梦瑶当居首功，她遭山匪劫持后备受折磨，却始终未弃初心。
在曹大占将潘氏夫妇杀害后，她竭力保下了潘震一双儿女的性命，那对姐弟年纪幼小，若非得她暗中庇护，恐怕早己经丧命。
而张梦瑶协助匪徒行凶，乃是被曹大占以其幼弟性命胁迫，张梦瑶虽失贞却未失节，她忍辱负重坚毅果敢的行为，堪称女子典范，还请殿下允她功过相抵，饶了她的罪！”
六皇子一顿，随即目光环视，“诸位大人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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