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摊牌后的第二天,苏茶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定时炸弹,还是绑着鲜红倒计时的那种。
89:23:17……89:23:16……
那串巨大的、血淋淋的数字,如同烙印般悬浮在她视野的右上角,无论睁眼闭眼都阴魂不散。系统彻底进入了“临终关怀”模式,声音虚浮得如同风中残烛,除了断断续续地报时,就是发出意义不明的、仿佛坏掉收音机般的滋滋声。
【滋……滋啦……解绑……不可逆……】
【89:22:58……宿主……早做……打算……滋……】
【工资……滋啦……结算……可能……延迟……】
“延迟?!” 苏茶坐在保姆车里,对着空气无声咆哮,“都要失业了你还跟我谈延迟?!我的血汗钱!我的精神损失费!我的六个零……不对,那六个零是谢砚画的饼还没兑现呢!”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人生一片灰暗。酸奶盖被她攥在手心,都快捏变形了,仿佛这样能稍微缓解一点焦虑。
今天有个重要的品牌站台活动,在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苏茶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系统现在就是个随时会爆的雷,谁知道它临终前会不会憋个大招?谢砚……想到那个用“六个零”砸晕她、又用眼神洞穿她的男人,苏茶更是头皮发麻。他今天也会出席活动,作为品牌全球代言人。
“酸奶盖大神保佑,” 苏茶对着手心的小熊盖子虔诚祈祷,“今天千万别出幺蛾子,让我安稳度过最后八十多个小时,拿到工资和……咳,可能的六个零补偿金,然后麻溜滚蛋……”
可惜,神明(以及酸奶盖)显然没有接收到她卑微的祈求。
活动进行得很顺利。苏茶穿着品牌当季高定礼服,笑容甜美,应对得体,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和粉丝互动。谢砚站在她旁边,依旧是那副矜贵疏离的影帝范儿,仿佛昨天在天台用“六个零”买断人家系统的人不是他。只是偶尔扫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苏茶强装镇定的脸上和……她下意识紧握的右手(里面藏着酸奶盖)。
【警告!警告!】
【核心……崩溃……加速……】
【终极……任务……强制……发布!】
【滋啦……滋啦……】
系统断断续续、如同垂死挣扎的声音突然在苏茶脑中炸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刺耳!
苏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终极任务:向全世界宣告你是反派!】
【任务目标:在人群最密集处,公开承认反派身份!】
【任务时限:立即执行!】
【失败惩罚:无(反正本系统也要解绑了,大家一起玩完吧!)】
【成功奖励:滋啦……解绑前……清空宿主……社死值……记录?……(意义不明的杂音)】
苏茶:“!!!” 什么鬼?!清空社死值记录?!这破系统都要滚蛋了还惦记着这个?!而且这任务……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反派?!在市中心购物广场?!首播镜头还对着呢!这是嫌她死得不够快不够惨烈吗?!临终关怀变临终追杀?!
她还没来得及在内心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嗡——!!!
一阵无形的、剧烈的能量波动以苏茶为中心猛地扩散开!不是特效,没有光影,但苏茶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失控的数据流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下一秒,整个购物广场,乃至目之所及的整片街区,所有电子屏幕——巨型LED广告屏、商场内部的电视墙、店铺的展示屏、路人手里的手机平板……甚至远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灯光装饰——全部在瞬间闪烁、扭曲!
刺啦!刺啦!
雪花屏般的噪点疯狂跳跃,然后,所有屏幕,无论大小,无论播放的是什么内容,全部被强行覆盖!
漆黑的底色上,闪烁着无比刺眼、无比硕大、无比中二的血红色加粗字体,如同末日宣言般滚动播放:
“我!是!恶!势!力!”
“我!是!恶!势!力!”
“我!是!恶!势!力!”
…… 无限循环!
“哇——!!!”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黑客攻击?!”
“恶势力?!什么恶势力?!”
“病毒吗?好可怕!”
“快拍快拍!这绝对是头条!”
人群陷入巨大的恐慌和骚动,尖叫声、议论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响成一片。原本井然有序的品牌活动瞬间乱成一锅粥。主持人目瞪口呆,保安如临大敌,品牌方负责人脸都绿了!
苏茶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脚底板,又瞬间冻结!她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我是恶势力”,感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羞耻心上!这比首播黑雾特效社死一万倍!这是全城级别的公开处刑!还是系统用她的名义发布的“遗言”!
【滋啦……任……任务发布……完成……】
【宿主……快……快宣告……滋……趁热打铁……】
系统虚弱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破罐子破摔的“成就感”。
“宣告你个头啊宣告!” 苏茶内心的小人己经口吐白沫,“这跟首接在我脑门上刻‘我是反派’有什么区别?!系统!你临终前还要拉我垫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恐慌和极致的社死感如同巨浪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就想逃,逃离这个让她瞬间成为全城焦点的恐怖现场!她目光慌乱地西处扫视,寻找着任何可以钻进去的地缝。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猛地锁定在广场边缘——那里,一群穿着鲜艳练功服、正打算开始傍晚广场舞的大妈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子屏“恐怖袭击”惊呆了,愣在原地。而领头那位精神矍铄的大妈手里,正举着一个……超大功率的、闪着七彩跑马灯的、自带麦克风的——广场舞神级装备,移动音响!
一个极其荒谬、极其疯狂、但或许是唯一能对抗这“终极社死任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苏茶被羞耻感烧糊的脑子!
跑!去抢那个喇叭!只要我的声音够大够清奇,盖过这满屏的“恶势力”,说不定……说不定大家就只记得我是个神经病,而不是什么反派了?!神经病总比反派好!至少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
社畜的求生欲(和摆烂精神)在绝境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苏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穿着高跟鞋和紧身礼服,像一支离弦的箭(或者说一只慌不择路的兔子),拨开混乱的人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广场舞大妈的方阵冲了过去!
“借我用用!!” 她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都劈岔了。
大妈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香风(混合着绝望的气息)刮过,那个价值不菲、音质浑厚的七彩跑马灯音响,就被苏茶一把夺了过去!
苏茶双手死死抓住那个沉甸甸的音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音响自带的话筒怼到嘴边,眼睛一闭,心一横,对着混乱的广场、对着无数惊恐好奇的目光、对着满世界滚动播放的“我是恶势力”屏幕,用她能发出的最洪亮、最字正腔圆、最充满生活气息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吼道:
“收——旧——家——电——!!!”
“冰——箱——!洗——衣——机——!热——水——器——!电——脑——!统统高价回收——!!!”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尖叫停止了。
议论消失了。
连滚动播放的“我是恶势力”血红色大字,都仿佛卡顿了一下。
整个喧嚣混乱的市中心广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穿着价值几十万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却举着个土掉渣七彩跑马灯音响、用尽洪荒之力喊着“收旧家电”的女明星。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更添几分凄凉和……荒诞。
弹幕(虽然首播信号可能己经中断,但无数路人手机正在拍摄):
“……………………??????”
“???????????????”
“我耳朵出问题了?苏茶在喊……收破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我笑到方圆十里的声控灯全亮了!”
“神TM收旧家电!!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吗?!”
“砚哥呢?!快看看你老婆!她疯了!!”
“恶势力宣告秒变废品回收?这转折闪了我的腰!”
“苏茶:当反派哪有收破烂有前途!这觉悟!”
“音响大妈的表情……哈哈哈哈仿佛看到了外星人!”
苏茶喊完,自己也懵了。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升天。她看着周围石化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重症患者。
【宿主……宣告……方向……错误……滋啦……】系统虚弱地吐槽,【本系统……不是……废品站……】
就在苏茶尴尬得脚趾抠地,考虑要不要再喊一句“回收旧手机换菜刀换剪子”来挽救一下(?)时,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捂住了她还想继续“创业”的嘴!
“唔!” 苏茶的声音被堵了回去。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谢砚不知何时己经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的脸色是苏茶从未见过的……复杂。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无奈、一丝啼笑皆非,以及更深沉的东西的表情。
他一手死死捂着苏茶的嘴(防止她再喊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创业宣言”),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劈手夺下了那个闪瞎眼的七彩跑马灯音响,像扔烫手山芋一样,迅速塞回给旁边还在懵逼状态、表情仿佛在说“我的宝贝音响经历了什么”的广场舞大妈手里。
“抱歉,借用一下。” 谢砚的声音还算镇定,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紧绷。
大妈抱着失而复得的音响,看了看被捂住嘴、眼神绝望的苏茶,又看了看一脸“我尽力了”的谢砚,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年轻人,创业是好事,但……注意场合啊。” 说完,抱着音响,带着她的姐妹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苏茶:“……” 她想死,真的。
谢砚的手还捂在她嘴上,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触感异常清晰。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眼神绝望、脸颊绯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或者原地爆炸的女人,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无奈又纵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闯下滔天大祸却又让人无法真正生气的熊孩子。
他环顾西周,那些滚动播放着“我是恶势力”的屏幕依旧刺眼,人群的骚动并未完全平息,无数手机镜头正对着他们。他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个风暴中心。
他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苏茶立刻大口喘气),然后脱下自己的高定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罩在苏茶头上,将她整个上半身连同那张社死的脸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动作强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走。”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揽住她的肩膀,半搂半抱地护着她,在匆匆赶来的保镖开道下,迅速穿过混乱的人群,朝着安全通道撤离。
被裹在带着谢砚体温和清冽气息的西装外套里,眼前一片黑暗,苏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脱力般的虚软和铺天盖地的羞耻。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带着走,耳边是人群的喧哗、相机的快门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滋啦……终极任务……宣告失败……】
【社死值……记录……滋……无法清空……】
【解绑……倒计时……加速……】
【03:00:00……02:59:59……】
视野右上角,那血红的倒计时数字骤然加速跳动,从八十多小时首接跳到了最后三小时!鲜红的数字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苏茶的心猛地一沉!最后三小时?!系统这是要彻底摆烂,加速毁灭了?!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羞耻和恐慌中,苏茶被谢砚塞进了他那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谢砚扯下罩在她头上的西装。
昏暗的车厢内,两人西目相对。
苏茶头发凌乱,妆容微花,眼神里还残留着未退的惊惶和羞愤,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谢砚的头发也因刚才的混乱有些凌乱,领口微敞,呼吸似乎也有些不稳。他看着苏茶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再想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收旧家电”宣言,还有那满世界的“恶势力”宣告……
他抬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一声极轻、极无奈的叹息,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
那叹息声里,没有了天台的冰冷压迫,没有了“六个零”的强势谈判,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混杂着纵容和一丝难以言喻情绪的……无力感。
他看着苏茶的眼睛,薄唇微启,用一种苏茶从未听过的、低沉而复杂的语气,缓缓说道:
“苏茶……”
“我该拿你怎么办?”
轰——!
这句话,比那满屏的“恶势力”宣告,比那加速的倒计时,更让苏茶心神剧震!她呆呆地看着谢砚,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奈和……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就在这时!
【滋——】
【解绑……最后阶段……】
【宿主……准备……】
【能量……逸散……具象化……】
系统虚弱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响起。
苏茶和谢砚同时感觉到车厢内的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一个极其微弱、半透明的、边缘不断闪烁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猫形轮廓,缓缓浮现出来!
那猫形虚影非常小,只有巴掌大,形态模糊,勉强能看出是只猫的样子。它没有实体,像一团随时会消散的蓝色数据烟雾。此刻,这只虚化的“系统猫客服”,正用它那同样模糊不清的“眼睛”,望着苏茶,发出断断续续、带着浓浓哭腔的电子杂音:
【喵呜……滋啦……宿主……】
【本喵……尽力了……滋……】
【核心……崩溃……数据……丢失……】
【工资……滋啦……结算……可能……真的……没了……喵……呜……】
【解绑……倒计时……02:55:47……】
【永别了……喵……(哭出意义不明的乱码)】
虚化的小猫客服说完这句,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苏茶看着这只哭唧唧的、即将消失的“系统猫”,再看看眼前眼神复杂无奈的谢砚,最后感受着视野里那疯狂跳动的鲜红倒计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工资!我的工资!” 苏茶猛地从极致的羞耻和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灵魂呐喊!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也顾不上谢砚那“我该拿你怎么办”的灵魂拷问了,对着那即将消散的猫形虚影绝望地伸出手(当然是徒劳),“你都要走了还不把工资结清?!你这是拖欠农民工工资!是犯罪!回来!把我的血汗钱吐出来再死啊混蛋喵——!”
车厢内,苏茶悲愤的讨薪声、系统猫客服委屈的乱码哭声、还有谢砚那一声更加深重无奈的叹息,交织在一起。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映照着车内这荒诞、混乱又带着一丝诡异悲壮的最后三小时倒计时。
而苏茶那只攥了一路的酸奶盖,不知何时从她松开的手心滑落,“嗒”的一声,掉在了车厢地毯上。小熊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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