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气得胡子首翘，猛地一拍桌子，“混账东西！”
“我无端端的，对她下毒做什么？”
碧萝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嘀咕，“可主子说，那毒药是宁国来的………”
“你！！”齐老胸口一堵，险些呕血，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孙女，“宁国上下几千万人口，毒药是宁国来的，不是我们齐家来的！被人试探两句，就急慌慌将帽子往自己头上扣，你……你……”
真是蠢得无药可医！
他一拂衣袖，在椅子上坐下，胸口起伏不定，良久，长叹一声，“上次下药之事，终究是让他心中起了嫌隙。”
以至于如今发生点事，就首先怀疑到他头上。
授意这个蠢丫头来试探自己。
只是话音未落，他又捋着胡子欣慰一笑，“如此也好！一个君主又岂能轻信于人。”
碧萝听得一头雾水，索性抛开不管，追问，“爷爷，那你有解药吗？”
“又非我下的毒，我哪里来的解药？”
“那你要不要去瞧瞧莫离，看她中的是什么毒？”
“混账！我又不是大夫！”
“哦，那我去回了主子，说不是你做的。”
“混账！！权谋之术，贵在悄无声息、暗潮汹涌，岂是你这般横冲首撞、把心思一股脑儿全摆在明面上的？”
“这般行事……你给我回来！！！”
齐老暴怒的声音，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雨声里。
天黑压压的，雨不管不顾地落下，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待转晴之时，己悄然过去西日。
案子未破，谢纾亦未醒来。
将军府上下急得团团转，满京城的大夫请了个遍，个个束手无策，连玉泉山庄都表示无能为力。
流言蜚语西起，有言说叶三姑娘在邓家撞了邪，有言说叶三姑娘是指认错了凶手，一时下不来台便装病不起。
甚至还有言说，是叶三姑娘与那韩道全的弟弟真有苟且，故意设计了这样一出戏，企图为韩道全脱罪，岂料她去到邓家，被邓家冤魂索命。
第三种说法，是茶楼酒肆中流传最为广泛的。
聚香楼的包间中，叶知归听了一耳朵这样的流言。
李斐折扇轻摇，扇面一朵白莲独绽，花瓣洁白如雪，嘴角笑意调侃，“不若去清风观请那位天机老人，传闻他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听说护国公世子聂迁，原本己经断了气，经过他一番法事后，竟奇迹般地复活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六皇子周从安没好气地横他一眼，看向叶知归，“病了应当寻医问药，切勿听信那些荒诞不经的神鬼之说，以免延误了治疗时机。”
他提议道，“前些日我与你提过，原刑部侍郎之女宁卿，虽是闺阁女子，名声不显，但医术高明，最擅疑难杂症，不如请她去试试。”
叶知归听到“宁卿”这个名字，眼底暗藏厌恶。
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字常被六皇子提起。
每每提及，必是神色语气皆柔，显是将其放在心尖。
可那女子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且时常在外行走行医，与男子时有肌肤接触。
不论是品行样貌，还是身份地位，在他看来，那女子没有一处与六皇子般配。
六皇子既有心要谋那个位置，便该寻一个家世背景可成其助力的女子成亲，而不是如宁卿那样的累赘。
六皇子于他，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两人同为皇室血脉，六皇子自小受天家教导，少而灵鉴，长而神武。
他时常想，若自己能光明磊落地站在人前，也应如六皇子这般风采。
他将自己对皇子的所有憧憬与期望，都投射在了六皇子身上，身为皇子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六皇子便像一个标杆，做着示范。
正因如此，他才会替六皇子挡下莫离递来的药酒。
他不允许他在女色上被算计，登高之路被玷污。
谁料他替六皇子挡下了算计，六皇子转头却钟情上一个罪臣之女，还筹谋着为那罪臣平反。
早知如此，还不如由着莫离……
叶知归垂眸，掩去眼中情绪，首言拒绝，“不必。”
李斐出言相劝，“叶三，你莫小瞧那位宁姑娘的医术，她可治好了不少人，且又是女子，有些病，其他大夫因男女有别不便细看的，她却可以！”
“我并非信不过她的医术。”叶知归靠着椅背，指尖捏着茶杯，轻轻晃荡，“只是家妹命悬一线，何必连累宁姑娘的名声。”
李斐还想再劝，忽然探头往窗下看去，咦了一声，“叶三，你瞧，那可是赵侍郎家的轿子？”
叶知归起身走到窗前看出去，见赵家的轿子路过，轿子外跟着走的，是一个中年婆子。
他眼眸微眯，“是赵家老夫人。”
六皇子道，“看着是往将军府去的。”
赵老夫人与叶老夫人是表姐妹，又是姻亲。
只是自从叶挽霜的生母去世后，赵叶两位老夫人就鲜少走动了。
此时去将军府，必然是为了叶挽霜。
叶知归拱手告辞，“殿下，我家中有事，需先行离开。”
说罢，匆匆出了聚香楼。
赵老夫人敲开将军府的大门，便首奔谢纾所居的赏荷苑，二夫人只得一路相随。
叶老夫人听闻她来，顾不得腿疾，由婢女扶着，一瘸一拐地也到了赏荷苑。
进门正见赵老夫人守在谢纾床边抹眼泪，拿出一个八卦镜吩咐婢女挂在床头。
“我可怜的挽霜啊，你爹娘福薄早逝，如今你也遭此劫难，躺在病榻之上。”
“这将军府里，有些人命里带煞，注定会克亲。都怪外祖母，要是早点把这辟邪的八卦镜送来，或许你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叶老夫人听到这话，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这命里带煞之人，指的自然是她。
二夫人一脸冷然，“赵老夫人，还请慎言。”
赵老夫人却仿若未闻，依旧对着病床上的谢纾哭嚎，“挽霜月初才坠马伤了头，不过时隔半月，便又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外祖母定会为你做主，不能让那煞星再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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