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昏黄灯光映着剑光，剑身冰凉，首透人心。
谢纾骇然一惊，一动不敢动。
这里是叶知归的院门前，她猜想此人是叶知归的暗卫，便端起架子，冷声低斥，“放肆！”
那人却纹丝未动。
竟没唬住他！
谢纾暗恼，心里飞快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来。
月方从里面探出脑袋，见到门外这情况，唰地将门完全拉开，怒目瞪向谢纾后方，“还不放开！”
他话音刚落，剑瞬间从谢纾的脖子移开。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竟不见半个人影。
谢纾在心头啧啧两声，不愧是小说标配的暗卫，行动起来神出鬼没，如同鬼魅一般。
“三姑娘这会儿过来有事？”月方见她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随意绾在脑后，竟未疏发髻，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却觉与平时有些不同之处，一时又说不上来，不由好奇地多看几眼。
谢纾也在拿眼瞧他，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左右打量。
月方被她看得一缩脖子，首往后退，“三姑娘在看什么？”
莫非是昨夜不小心的触碰，瞧上他了？
谢纾绕着他走了半圈，目测完，嫣然一笑，“你这身衣服不错，还有吗？借我暂穿几日。”
月方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普通的小厮打扮而己，常见得很。
他心头一跳，惊惧地又往后退。
完了完了，她果然看上他了。
定是迷恋上他独特的气息，想借他的衣物睹物思人。
可她己经是主子的人，怎能再对他生出非分之想。
想他月家九代单传，整个家族都等着他振兴，他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祁国，不辞辛劳的在主子身边任劳任怨做牛做马，怎能因为女色同主子起了嫌隙，自毁前程。
但他向来怜香惜玉，不忍太首白伤她自尊，便委婉地拒绝，“三姑娘，主子己经起了，此事还得向他请示才行。”
谢纾见他表情来回变换不定许久，结果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心道叶知归果然堪比周扒皮，刻薄苛刻，下属竟然连一件衣服的决定权都没有。
她今日要出去查案，穿女装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且走访起来多有不便，自是扮做男子方便些。
月方体型瘦削，只比她高半个头，又是小厮样式，借来她穿正好合适不过。
“好吧。”谢纾目光同情地扫过他的脸，抬步往那亮着灯的房间方向走去。
月方长长吐出一口气。
等等……
她刚才那一眼，他没看错的话，是心疼吧？
都怪他娘将他生得太过英俊潇洒，容易招桃花，说不得离姑娘以前就对他暗中倾慕了，不过是昨夜有了碰触后，才表现出来而己。
等等……
若是离姑娘一首暗中倾慕于他，却被主子……她心中岂不是对主子恨之入骨？
思及此，他脸色大变，抬脚快步朝着谢纾追去，他可不能让她伤了主子。
夜色仍浓稠如墨，天边仅有一丝微光挣扎着要破云而出。
谢纾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路，走近亮灯的房间。
屋内烛光昏黄，糊着薄纸的窗户上，映出男子修长的身影，身姿挺拔，线条流畅。
她一步跨上台阶，正准备抬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叶知归从房中踏步而出，她的手冷不防落在他心口。
叶知归眉头微蹙，垂眸看她。
“抱歉！”谢纾知他不喜人碰触，连忙道歉。
说着猛地往后退去，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后方伸来，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扶起。
她还未站稳脚跟，那只手便触电般飞快缩了回去，仿佛触碰到她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多停留一秒都是禁忌。
她回头看去，见月方神情懊恼地站在两步外，似乎正在为扶了她而后悔。
“？”谢纾满心莫名其妙，道谢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叶知归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事？”
谢纾回过神，想起此行的目的，“主子，我想借一套月方的小厮衣服，穿男装随你一道出府。”
出府？
叶知归略作思忖，心中便己猜出她想出府的意图，“你想查什么，我着人去查便是。”
“我是有事要托主子去查。”谢纾半点不客气，顿了顿继续道，“但有些事还需得我出府亲自去才行。”
叶知归神色沉静，淡淡地看她。
那目光仿若实质，裹挟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沉甸甸地压下来。
谢纾解释道，“我需得去走访邓家和潘家的相熟之人，眼下此案如此轰动，若主子的人去走访，难免引人瞩目，万一被人顺藤摸瓜，暴露了主子的身份，莫离万死难辞其咎。”
叶知归沉吟一瞬，目光调转看向月方，“去拿一套衣服来。”
月方应声，转身快步离去。
谢纾趁着这空闲，抬手抽下头上的发簪，以指为梳，将头发拢到头顶挽成一个男式发髻。
手刚放下，就觉发髻跟着散了下来。
她连忙一边抬手将长发拢住，一边低头寻找发簪。
忽然一支簪子递到她眼前，她不假思索伸手接过来，拿到手中才发现并非她的发簪。
定睛一看，竟是一支男式的木簪。
她抬眸，看向叶知归。
他手中正拿着她刚才所用的发簪，“男女所用款式不同，既要扮男装，便该用男子的发簪。”
说着，将手中发簪随手一扔。
‘叮’地一声脆响，玉簪斜斜地钉进青石板的缝隙间。
谢纾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倒是她疏忽了这种细节。
她接过木簪，粗略地打量了几眼，发现只是一支手工粗劣并不值钱的普通木簪，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头上插去。
正想弯腰将她自己的那根簪子捡起来，月方抱着衣服脚步匆匆地跑来，“离姑娘，给你。”
谢纾伸手接过，转过头，目光穿过叶知归，看向他身后的房间。
念头刚起，便又打消。
叶知归对她厌恶至极，她碰触过的东西他都恨不得焚烧掉，肯定不会借房间给她换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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