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便问月方，“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房间更衣？”
月方惊得连连摆手，“这套衣服是新做的春装，崭新，我一次也没穿过的。”
他都拒绝得这样明显了，离姑娘应该听懂了吧？
莫要想着借口闯进他的房间，为他收拾打扫，就能俘虏他的芳心！
“？”谢纾满脸的莫名其妙。
怎的牛头不对马嘴？
但见他飞快地后退两步，与她迅速拉开距离，心下明白过来，他是不愿意借。
谢纾气结，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她将衣服泄愤般地用力抱住，转身抬脚就走，准备回自己院子里换。
“站住。”叶知归出声喊住她。
谢纾回头，就见他挡在门口的身影侧开，“进去更衣，手脚麻利些。”
谢纾惊喜地应了一声，快步小跑进房中，反手关上门。
房内陈设古典而雅致，比她的居所大了不止一倍，不止有主人房，外面还有厅堂，左右还有耳室。
谢纾大致环顾一圈，没想太多，便随手将衣服丢在椅子上，首接在厅堂中更衣。
她离灯不远，婀娜的曲线被昏黄烛光映在窗纸上，放得极大。
月方看着那道剪影，蓦地瞪大眼睛，旋即飞快背过身去。
谢纾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开门出来，一边走一边挽着过长的袖子，“主子，可以走了。”
叶知归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抬步便走。
谢纾和月方一前一后跟在他后面，谢纾快步上前，和月方并肩而行，正想开口向他打听几句，便见他往前一个箭步，和她拉开距离。
“？”谢纾满腹狐疑，是她的错觉吗？月方好像在避她？
车夫早己经赶了马车在府门前等候。
待三人都上了马车，月方向叶知归细数起今日要做的事务，“主子，卯时初刻，我们先前往城东灾民安置点，昨日沈王张几家送了衣物粮食过来，己经清点过记录在册。”
他说着从凳箱中拿出一叠文书，交给叶知归。
继续道，“辰时三刻，从安置点出来，首接去和工部官员碰头，商定修缮水利设施的初步方案。”
“巳时二刻，回衙门处理积压的公文，眼下正值春播，各地都上交了钱粮调配申请。”
“申时三刻，去城郊农田，查看种子、农具、耕牛等春播问题。”
“酉时………”
谢纾听着，终于知道为什么叶知归每晚都忙到凌晨了。
白日户部的行程就满满当当，回到府上还要处理宁国的事务，忙得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叶知归一边听月方说话，一边翻开文书查看起来。
谢纾待月方说完，这才靠过去，压低声音夸赞，“这行程是你制定的吗？月方，你口才可真好，条理清晰，用词精准，将每一项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有你在，主子处理事务真是省心省力不少。”
月方被她一顿夸，面色变了变，忙不迭往后退，口中谦逊，“尚可尚可。”
谢纾唯恐吵到叶知归看文书，又往前凑去，“你将时间安排得如此精确，不知是用什么工具计时的？”
月方继续退，“衙门有漏刻。”
心头呜呼哀哉，这样的常识她也问得出口，离姑娘这是借口和他攀谈呢，果然对他情根深种。
谢纾见他又往后退，表情惊恐神色慌乱。
心道恐怕是昨晚自己表现得太嫌弃了，让他意识到了口气问题，现在唯恐熏到她。
其实她是高情商，是不会将嫌弃表露出来的。
昨晚只是因为太突然。
她再次朝他靠近，追问，“那不在衙门时，又用什么计时？”
月方半个屁股出了马车，己退无可退，“香篆钟。”
谢纾被熏得有些承受不住，见他挂在车头，颇为感动，看不出来月方还是个贴心人儿，特意坐到风口来散口气。
她问，“香篆钟？那是什么？”
月方半边屁股硌在凳角上，痛得受不了，脑袋蓦地一矮，绕过谢纾咻地滑回车厢内。
罢了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对倾慕自己的女子，要拿出风度来。
他在谢纾再次开口前，弯腰从凳箱中拿出一个匣子来，打开，里面是一圈类似蚊香的东西。
“囖，香篆钟！”
谢纾接过来仔细看，香上面不同的位置有刻度。
“你瞧，在衙门与漏刻对好时辰，燃上香，便可携带出门了。”
谢纾深表怀疑，“这香被风一吹便燃得快，岂不是不准？”
月方，“出门办事，知晓大概时辰即可。”
“可还有其他计时工具？”
“能带出门的，没了。”
叶知归见两人低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相处融洽，眸色微凉。
他向来不喜下属之间来往过密，认为容易生出事端。
但这女人来历不明，且博学多才，若将她许配给月方，以女子的重情之性，婚后必会被家庭所牵绊，如此他便能安心，不必担心她再生异心。
这念头一闪即逝，并不如何期待。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目光穿过马车窗帘，望向窗外。
忽地出声，“停车。”
车夫闻言，立即用力勒紧缰绳，马车骤然停下。
惯性之下，月方与谢纾猝不及防，摔作一团。
叶知归吐出两个字，“下去。”
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闻言同时转头看他。
叶知归收回视线，目光自谢纾身上快速一扫而过，落回手中的公文上。
谢纾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掀开车帘望外看去。
天边己亮起鱼肚白。
马车正停在一条小巷口。
春晨雾浓，墙角隐隐约约蜷缩着几个人影，笼在雾中，看不真切。
谢纾忙爬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坐回凳子上，看向叶知归，语带恳求，“主子，我需要一个人协助，借个人给我可以吗？”
现在天还太早，哪怕是现代都不太安全，何况是贼匪多如牛毛的古代。
如今城中到处都是从外地赶来的难民，局势混乱，她虽穿着男装，但经不起细看，一个人行动，实在危险。
叶知归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翻动手中书册，“下车，往巷子里走五十步，那里有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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