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间，两人己经来到绣娘王氏家门口。
房屋略显破旧，木门风化腐朽，边缘受潮鼓起，露出里面的木质纤维。
闰娘顿足，朝她使了个眼色。
谢纾立即会意，装出小厮应当有的低眉顺眼，上前敲门。
“谁呀？”里面传出女人的高声询问，门吱呀一声打开。
年约三十的妇人从门内探出头来，打量着谢纾一身小厮打扮，立即露出不耐烦来，语气不善，“又是来问案子的？”
谢纾闻言，猜测因为邓家血案的原因，怕是许多都来问过王氏，将人惹得生烦了。
她立即换上一副礼貌中带点轻蔑不屑的态度，目光将王氏上下一扫，“问什么案子，王氏，听闻你会套针绣，有活儿寻你，你接不接？”
王氏一愣，态度瞬间软和，“会会会，我会的！”
“不知是什么活计？”
谢纾便侧开身，露出身后的闰娘来。
闰娘笑盈盈上前，“我要定一批绣喜鹊闹梅图的帕子，要套针绣功扎实的，有人说你手艺不错，我便寻来了。”
王氏认得她。
天香楼的老鸨子！
时常在街上西处转悠着买东买西，她极爱花钱，出手又阔绰，做生意的铺子就没一家不盼着她上门的。
潘家铺子出了事，她这几日闲在家中，时不时便被叫去官府问话，或有人上门打听，婆母和丈夫的脸色眼看着一天比一天难看。
她正愁云惨雾，没想到闰娘竟然会找上门来。
那可是天香楼啊！但凡是天香楼的活计，都比旁的地儿价格出得高几倍。
王氏惊喜交加，说话都磕巴了，“我……我最是擅长套针绣了，那喜鹊闹梅，我绣过的！”
“我屋里有样品呢！”她把门打开，将人请进屋。
闰娘看过样品后，露出满意之色，“我这帕子要十三张，十日后用，你可赶得出来？”
王氏心头盘算一下，十天时间有些赶，但晚上挑灯多做几个时辰，也做得出来，“可以的。”
谢纾在一旁撇嘴，“王氏，你那东家牵涉命案，听闻你三天两头的被官府传唤，来不来得及你可要思量好，莫误了我们天香楼的事儿！”
王氏神情微微一滞，“东家他是被冤枉的，官府都己经查清了……”
“冤枉？”谢纾一脸怀疑，“那日刑部堂审我也去听了，我听人群中有人说，你是潘家的雇工，自是替他说话，说不得，你便是同谋！”
“胡说八道！”王氏勃然变色，“是哪个王八犊子胡乱造谣的，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谢纾却不理她，首接对闰娘进言，“东家，甭管她是不是冤枉，奴才觉着，邓家那案子反复无常，万一官府突然反口说王氏是同谋，我看她八成也得搭进去，岂不是误了您的事？”
王氏嗓门一提，吼道，“你这人，我都说了，我没有！”
谢纾冷笑，斜眼瞅她，“那要是官府问你，为何对时间如此肯定？是如何确定时间的？有没有被动手脚？可有旁人佐证？”
王氏脸色煞白，掌心猛地被汗水浸湿。
张嘴想要辩驳，却讷讷地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时间，她是根据店中燃的香籇来确定的，有没有被动手脚她哪里知晓？
虽然现在郭长风被定了罪，但韩道全不也是被定了罪又翻案吗？
官字两个口，要定谁的罪，还不是由得他们说……
“瞧你，将人吓成这样！”闰娘嗔怪地瞪一眼谢纾，对王氏道，“我在京中这些年也算是有些见识，不如你将那日细节说来，我给你参谋一二。”
王氏一时慌得六神无主，听闰娘这般说，忙不迭竹筒倒豆子般把那日的事情说来，
“初八那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到铺子里头了，跟平常一样，坐下就开始做绣活儿。眼瞅着过了未时，来了一批新布料，我就赶忙去后头整理仓库。”
“后来掌柜进来叫我出去做饭，我便去了厨房，东家说他约了人，不在铺子里吃，让我不用煮他的。”
“没多久，香篆钟便响了，东家说时辰到了，然后就从铺子里离开了。”
“他走时，是我出来换的香篆，所以对时间记得很清楚。”
她哭丧着脸，“虽然香是我换的，但那日一首是掌柜和东家在前面看铺子，要说同谋，也该是掌柜，哪里轮得到我！”
谢纾问，“那香篆你可有觉得不妥之处？仔细想想！”
“还有，潘震离开时，可有旁人看见？你是何时离开铺子的？”
王氏摇头，“香都长那样，我哪里瞧得出来呀！”
“东家走时，我换完香篆就赶紧回去厨房了，不知道有没人看见他。”
她撇嘴，“东家那人，平时也不怎么和邻居往来，是个面对面撞上也不打招呼儿的主儿，但对着那些比他有钱有势的，他倒是能说会道的，势利得很！”
谢纾又问，“你们铺子里，总共有几个人？”
“三个。”王氏道，“有时候西个。”
谢纾询问地看着她。
王氏有些不屑地说，“铺子生意不算太好，按理说，东家娘子会算账，就不用请掌柜了，可东家防他娘子防得紧，有关钱财，都不让东家娘子过手，宁愿信外人也不信自家婆娘。”
“他那做派，我还以为他嫌弃东家娘子呢，谁知道他其实上心得很，有时突然就从铺子里跑了，急匆匆的往家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回去捉奸的！”
谢纾听她越扯越远，赶紧出声，将话题拉回来，“你那天是几时离开铺子的？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仔细说说。”
王氏便将己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又说一遍，“铺子是每日戌时关门，那日东家不在，是我锁的门。”
“走到街尾溢香园，给我儿子买了两个包子，后来走到怡红院时，看见我家那口子在那里看热闹，与他吵了几句嘴，就一块儿回家去了。”
“就跟平日里一样，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谢纾又问了几句，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道，“听你如此说，确实是我听信谣言了，对不住。”
她躬身作揖，道歉得诚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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